皇帝还是没往心里去,手支着下颌,眼睛盯在书页上,知道她必定感念夏太医好――这没什,纯属宫值太医周到。
可满福下面话,却让他有点意外。
满福说:“主子爷,姑娘和银朱说话儿,银朱问是谁送
宫里太监油子就是这样,前半句说得好好,后半句就跑偏,连师傅也敢取笑。
不过这类人滑头虽滑头,办差却是等精明,在万岁爷看不见地方他们暗里也玩笑,年月长有点没大没小。
满福屁股挨壁借力,脱鞋脚丫子抬起来,在小太监肩头蹬脚,“狗崽子,开口也是管你叫亲儿。”
闹完再不敢逗留,麻溜穿上鞋,路小跑着进养心殿。
万岁爷总有处置不完公务,有看不完书,上半晌批完折子,这会儿挪到次间翻全唐书去。满福进门先打千儿,眼皮子微微垂着,只看见那精装书页侧边都上金粉,翻起页来,灯火底下就是道金芒。
“她那笑,是什意思来着?”躲在旁养心殿太监满福有点纳闷。
他先头送完东西,就在面落地唐卡后藏着,听见老姑奶奶和那小宫女对话,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好好项恩典,怎就牵扯上那个狗不拾岩松荫?
还有老姑奶奶那憨蠢笑,多少带点情窦初开味道……
满福想到这儿就脑门子汗,女孩儿心野起来,可十头牛都拉不住。况且她又生得美,万真和岩太医有点儿什,那岂不是要在万岁爷眼皮子底下打出溜?
宝华殿管事太监撑着腰子,也跟着瞎琢磨,“您这药,究竟是不是岩太医让送来呀?”
“万岁爷交代差事,奴才办成,这就来给主子爷回话儿。”
皇帝眉目舒展,他向是这样做派,好好歹歹没有太大情绪波动,怎都有对策,怎都过得去。人说君心难测,要就是内心恒定,喜怒过眼烟云。
泥金纸张,翻起来有爽利脆响,皇帝嗯声,“送到就成,女孩子手,留疤不好看。”
虽然他常年对后宫保持着种看似关怀,实则放养姿态,偶尔也有怜香惜玉时候。当然这种怜惜并不常有,但作为九五至尊,能有这样细致,就足以塑造出温柔多情帝王形象。
满福说是,“姑娘拿到太真红玉膏,脸上透出喜兴来,奴才瞧姑娘模样很是感动。”
他才说完,满福就赏他个白眼,心说这野泥脚杆子瞧不起人还是怎?他可是御前太监,御前太监知道?就是专给皇上办差,别人任是个天王老子,也休想指派得动御前四大金刚。
“你呀,早前在乾清宫好好,为什给刷到宝华殿看香油来,就是这个理儿,你这脑子不会想事儿。”满福摇摇脑袋,“行行,赶紧办你差去吧,别散德行。”
满福说完又探探头,见老姑奶奶欢实地擦桌子去,不敢再逗留,快步赶回养心殿。
今儿天不好,午后闷雷阵阵,天顶压得愈发低,后头还蓄着大雨。满福冒着雨赶回抱厦,回身瞧,养心殿里到处掌灯,时真有种错乱时间,恍惚到下钥时候感觉。
小太监提溜鞋来,说:“师傅您换换吧,您脚上有鸡眼,湿鞋捂得久,没它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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