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行现在很懂得审时度势,她听出贵妃话里意思,立时就坡下驴,“贵妃娘娘说得是,心里都明白。这宫里主儿们……好像没有个待见。”她笑笑,“只有您,几次三番看顾,像上回春华门夹道里,要不是您,这会儿只怕已经上贞贵人宫里伺候去,也没有晋位造化。”
贵妃对于她晓事儿尚算满意,抿唇笑道:“说过,看着故人交情,也不能不护着你。你不知道,永和宫里发你晋位口谕,她们闹到皇太后跟前,个个恨不得活吃。这贵妃是个受气包,里外里夹攻,应付这头应付那头,谁能知道不易。”
颐行忙道:“贵妃娘娘能者多劳,少不得要受些委屈。”
“可不。”贵妃道,“早前在宫里没几个能说得上话,如今你来,身边也能热闹些。”
说话儿到储秀宫,翠缥早先行步进去通传,可懋嫔并没有因贵妃驾到出来相迎,只派跟前掌事宫女晴山候在殿门上。
要承接雨露?虽说晋位,就应当做好这样准备,但颐行乍然听见,心头还是“咯噔”下。
那个因她扫过脸小小子儿,如今以经是顶天立地皇帝,自己门心思要做皇贵妃,其实好像从来没有意识到,做正是他皇贵妃啊。
怎有些别扭呢,颐行低头走在夹道里,地上棱棱青砖铺叠,好像永远走不到头似。上回在御花园里赶鸭子上架,时来不及考虑太多,满脑子想着露脸,但刚才大眼瞪小眼那瞬间,发现自己其实对于晋位这件事儿就没有想明白过,只是意气用事地逼着自己上进,逼自己成为那个救全家于水火老姑奶奶。
贵妃见她不搭话,偏过头瞥她眼,“怎?想什呢?”
颐行回过神来,说没什,“就是走到今儿,像做梦似。”
贵妃提袍迈进宫门,绕过影壁,晴山便疾步上来纳福,说:“请贵妃娘娘安。”至于贵妃身后颐行等行人,她不是不知道,却也假作不知情,没有加以理会。
贵妃花盆底鞋踩在储秀宫中路上,手搭着流苏小臂,头道:“来瞧瞧你主子,你主子怎样,近来好不好呀?”
贵妃目光变得悠远,望向前面连绵红宫墙,淡声说:“有些事是命中注定,不是人力所能扭转。当初恭妃使那些个小手段,把你从三选里头剔出去,谁知道兜兜转转,你还是晋位。往后啊,就要在这四方城里活下去,你想好吗?预备好吗?”
想不想,反正都这样,颐行说:“人长得愚笨,家里头也没靠山,左不过谨小慎微,在懋嫔娘娘宫里讨生活罢。”
贵妃叹口气,“从进宫到现在,大小事儿也遇见好几桩,什人是为你好,什人是有心害你,你可要分清喽。”
这说,无非是在她跟前提回醒,自己是实心向着她。
宫里头妃嫔们,除今年几个新人,剩下那些各人有几斤几两,贵妃心里门儿清。老人们是不会再有盛宠,万皇上来点兴致,也定是新人里头挑拔尖。老姑奶奶日后出息大不大,暂且说不准,横竖像善常在之流,八成是入不皇帝眼,这会儿和老姑奶奶套好近乎,将来也好有回旋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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