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行看这不成,哪儿能让万岁爷亲自动手呢,忙上去伺候,殷情地替他披上单袍。排纽子扣下来,复又束腰带,临看见她那个荷包,倒有些不好意思,捏在手里吱唔着:“做得不好,万岁爷可别嫌弃。”
皇帝从她手里把荷包抠出来,蹙眉道:“好好,你捏它做什,都捏得走样。”面说,面低头挂在行服带上,复又整整衣领举步迈出去,然后回身,重新替她掩上门。
皇帝早晨有机务,要会见臣工,和在紫禁城里没什两样。不过不用鸡起五更,可以延后到辰时,再在前头无暑清凉升座。
颐行透过门上菱花,看外面伺候人迎他上西次间洗漱,心里慢慢升起点温存来――这样个尊贵人儿,好像也有寻常男人待自己女人那份细致劲儿呢。
出门不忘关门,因为她身上只着中衣,不能让那些奴才看去。她有时候细品咂他言行,窝里横常有,但对外向有大气人君之风。其实遇上这样男人,若没有那些心结和将来不可预测变故,就看当下,算得上是极窝心吧!
不过用这种姿势睡觉,枕和被枕都不会太舒服。起先还咬牙坚持刻钟,后来实在难受得慌,就各睡各。
反正老姑奶奶是不会吃亏,她个人占尽天时地利,睡得很舒坦。可苦万岁爷,山野间后半夜很凉,得盖上被子才能入睡,结果呢,枕头被霸占,被子只能搭个角,夜接连冻醒好几回,勉强匀过来些,会儿又被卷走。
后来实在困得不行,也就顾不得那些,于是第二天醒来颐行看见这样副景象,高高在上万岁爷穿着单衣,蜷缩在床沿上。那种落魄又无助可怜相,饶是老姑奶奶这样铁石心肠,也生出点愧疚之感。
她伸手拍拍他,“万岁爷,您怎睡成这样呀?快挪过来,要摔下去啦。”
今天皇帝分明有起床气,都没正眼瞧她,气呼呼翻身坐起来。
那厢含珍和银朱也从殿门上进来,站在寝室门口轻唤:“主儿,该起。”
颐行应声“进来”,自己穿上氅衣,随意拿簪子绾头发,打算回“片云”再洗漱梳妆。
出门遇见御前司帐女官,她顿住脚,气定神闲地吩咐:“昨儿个玉枕散架,请匠作处人想法子修修吧。”那女官听,神情倒没什异样,低眉顺眼道声是。可颐行却有种做贼心虚感觉,再也不好意思停
颐行讪笑下,“怎嘛,天光大好,万物复苏,您有什道理不高兴啊?来,笑笑,整日心情好。”
皇帝别过脸,“朕笑不出,朕这会儿浑身都疼,心情很不好。”
颐行自然知道他为什不高兴,向人独霸龙床,某天开始和另个人同床共枕,而且被欺压得无处可躲,这种委屈心情,简直无从抒发。于是她想个辙,“下回让他们多预备条被子,咱们分着睡,就不会打起来。”
皇帝觉得她纯粹瞎出主意,召她来就是侍寝,两个人各睡各,还怎体现琴瑟和鸣?有些事你知知,他身边人个都不知,这是关乎男人颜面问题,千万马虎不得。
只是这夜煎熬,让他不再想说话,他蔫头耷脑迈下床,谁也没传,自己穿鞋,自己穿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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