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上痛楚仿佛要炸开、就算是现下剖开心房,将心挖出来,也不能够缓解二。
他咬牙,可是痛苦仿佛不是自心底而生,而是来自于肉体,每寸骨头,每处肌肤,乃至每滴血液都在痛。
痛得他银牙咬碎,痛得他浑身骨头嘎嘎作响。
可是他却还是将痛呼声忍下去,抓着薄薄被褥,安静地承受所有伤痛——像是这般便不算对命运低头,像是这般便不算狼狈到底。
不知道过去多久。
瞬间,所有怨恨冲破刻意而为克制忍耐。
像是有着实体般穿透他心。
赵渊浑身猛然颤抖。
他抓住自己胸口,面目痛苦,急促喘息。
恨吗?
可是此时……在黑暗低矮房间中,那些京城养尊处优生活模糊得仿佛是上世记忆。
梦中鲜血、尸体、还有冤死魂魄,似乎正从屋子里黑暗每个角落挤出来,血肉模糊。
是他父亲、兄弟、族亲……还有他自己。
自来到宁夏卫,被拘禁于苑马寺内这个小小院落中已经有两个多月。他拥有无数时间,去回想过往无数细节。
那些他曾经习以为常尊荣生活只是部分。
赵渊自梦中惊醒时,天还半黑着。
呜咽北风从糊窗户纸缝隙中钻进来,窗框附近凝结冰花,路到地面。
而在草房中,那个铁炉里炭火只剩下星星点点,丝毫无法再供给任何热力。
北风让简陋屋子陷入片冰冷。
赵渊勉强坐起来,在床上怔忡会儿。
天渐渐亮,屋子里切变得清晰,那种痛楚终于褪去,赵渊浑身被冷汗打湿,缓会儿才有力气下床。
他被伤静脉左手腕逐渐恢复些力气,然而他也清楚自己能活命是因为残废,因此绝不可以被其他人知晓,平日里形式举
他问自己。
——恨。杀父杀兄之仇不共戴天,他怎能不恨?
甘心吗?
他又问。
——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个被囚禁在边陲之地,被囚禁在军户牧军之中,身体残缺废人,朝不保夕,还能做什?
更多,是关于他从不曾放在心上窃国之争。
他反复地去回想过往十年,反复去推演所有干系人每句话,每个动作,每个含义……
犹如棋局般复盘。可绝杀之局,又如何解开?
若是他再操心些朝廷局势,若是他在多认识些朝中大员,若是他面对太子与宁王时再多心思……若是他没有将全部心思都放在爱恋享乐上,多学些纵横之术。
切是不是都会不同?
他记忆中冬日清晨是另个模样。
每次他醒来,奉安还有郡王府里仆役早就恭候好,为他端上杯热茶、柔软温暖面巾、以供洗漱清水青盐……
他大氅是织造局送来由织户们精心用貂绒和丝线还有无数锦绣做成,温暖舒适。手中暖炉永远是被奉安迫不及待地塞入,又带狐裘围脖与暗纹风帽。又有后厨房做好清淡精致早餐,待他入席品鉴。
早晨他或者赏雪品梅,又或者与好友长谈,实在无聊,便在罗汉床上翻阅各类孤本棋谱。
宽大铺满锦缎被褥,烟雾渺渺时刻焖燃着香炉,还有从来不曾冷下来过地龙……郡王府每个冬天都显得舒适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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