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龙对随堂道:“派个教
“冤屈?不冤啊。陛下龙潜时,便忠心服侍于他。应该是不甘……”舒梁笑道,“可,为他做尽天下肮脏之事,却也享尽天下荣华权势。如今朝野倾覆将至,这样奴仆,不过是阴沟中老鼠,是陛下心头刺、眼中钉,瞧见,便瞧见他败涂地这场黄粱梦。”
他举起酒杯,饮而尽。
那浊酒穿喉入胃,火辣辣刺痛中瞬间泛起血腥味道。
舒梁又笑两声,眼前已尽模糊,他靠在罗汉床软枕上,似有醉意,又道:“们这般人,这般结局,并不稀奇。”
说完这话,他闭起眼睛,不再言语。
“是吗?那还能做几日掌印?”
“日。”
舒梁自嘲道:“是吗?原来今日竟是最后日。”
“正是。”
“那陛下准备怎处置咱家?治罪、下狱、布告天下?”
小轿缓缓入内,停在轿厅之中。
掀开轿帘,严大龙被身侧随堂太监搀扶下来。舒宅内众人见这内官监举足轻重大人物,纷纷叩首下拜。
严大龙问:“舒梁人呢?”
掌家躬身答道:“老祖宗在内院恭候。”
“与带路。”
星宫之变化,当夜便有金陵钦天监监正记录抄录,六百里加急密信急送顺天府。
可是这样改变发生在苍穹之上,根本无法隐瞒。
天象有变,帝星易主,大端之主更迭之预言,顷刻间便在州县之间传播。甚至比星象密录更早地传递到皇宫之中,传递到皇帝耳中。
没有人能够阻拦这样议论。
更没有人能阻止人心变化。
鲜血从他嘴角流出。
严大龙知道,再过片刻,血液便会从他鼻腔、耳朵、眼中争相涌出,不堪入目。
他亦不愿再看下去。
转身便走。
路走出舒宅。
“陛下仁心仁性,更不会如此对待龙潜时便服侍他侍人。”严大龙掖袖垂目,恭敬地回答他,“陛下赐下鸩酒杯,让你自行断。”
他说完此话,身侧随堂端着托盘躬身放在舒梁面前,又从瓷瓶中倒出杯浑浊酒。
那瓷杯透彻,让这剧毒之酒也显出几分高贵。
舒梁看着那杯酒,只觉得滑稽,便大笑出声,他哈哈大笑,笑出眼泪。
“舒掌印可有冤屈?”严大龙问他,“可不甘心?”
掌家太监恭敬应声,双手掖袖,小心翼翼领着严大龙入舒宅。
舒梁还在他那间回字形书斋内翻阅书籍,便是严大龙带着随堂入内亦不曾察觉。
严大龙作揖道:“老祖宗。”
舒梁回神,放下数,轻嗤声:“严爷何必再做这般礼数,咱家办砸差事,皇帝不喜,已经是明日黄花。”
“您做日司礼监掌印,便应受日这般礼数。”
与此同时,徐州大捷之信息,也同入朝。
周问雁兵败,朝中再无能与肃王战之人。
陆续有州县起义,归顺肃王,湖广、江西、山东……诸地投降。时间顺天府周遭竟无可调之兵,可守之地。
朝野上下局势已起天翻地覆变化,人心动荡,心思诡异。
观音寺胡同“舒宅”自上次沈逐负伤回京后,正门便没有再打开过。直到今日……有羽林卫护送顶朱红色小轿,这正门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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