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很难。”傅元青道,“以前陛下年幼,便安排宫中女官侍夜。也心思简单,没有放可信之人在少帝身旁。那年冬夜,便有三个宫女乘少帝熟睡,压十几层被褥在少帝身上。若不是曹半安在配殿歇息听见异响……少帝怕当时就没。这三个宫女咬舌自尽,死也没说出幕后主使是谁。”
“没有其他可靠之人吗?”
他将剩下炒米包好,塞回陈景怀中:“太后非陛下生母,无法依靠。前朝诸位阁老又各有各家族利益,并不真心为陛下操劳。秦王……秦王
傅元青收回思绪,又抓把炒米。
“路上炒米,都不怎精致,老祖宗不喜就少吃些。”陈景说。
傅元青却道:“不错。”
“老祖宗骗人。”
“是真酥脆,米虽然不好,但是炒得火候恰到好处。”傅元青说,“以前陛下小时候贪嘴,总爱积食。便让司礼监厨子做些,给陛下吃。”
他在真武大帝前送千两白银做香火,让道士上最好香,又托人点长明灯,代家人祭祀火德之神,求仕途高升、家族兴旺。
静闲,语闲、心闲、笑闲四位在临水亭中畅饮美酒,听对面楼上伶人缥缈歌声,拿着月老殿中求来红线畅想哪日可得红袖添香。
那日月升早。
嫦娥仿佛在月中起舞,欧鹭在渔歌唱晚中归舟。
天下之大,不足他们万里胸襟。
傅元青并不接话,两人又走会儿,多许多携手男男女女,人流往个方向去,走近看,是月老殿。殿前道人热情道:“这位老爷可要求姻缘?”
陈景问:“你瞧们老爷像是没有姻缘之人?”
道人被堵嘴,怔好半天说:“也、也不是。老爷仪表堂堂,定、定受青睐,那、那老爷是来斩烂桃花?”
傅元青掩袖忍不住笑。
陈景转身想走,傅元青却拉着他入殿内。月老和蔼在神龛内坐着,手中寿杖上开出桃花朵朵。傅元青在月老像前叩拜,又捐二十文钱,得根红线。
“那是什时候事情?”
傅元青仔细去想:“很久……陛下刚登基那会儿不过七岁,朝中波澜暗涌有言论说秦王想要归朝摄政,取而代之。太医院没有可信之人,陛下患疾也不敢声张,便只能私下翻翻医书,想些办法。”
“想必那时很难。”
傅元青又抓小把炒米,放在掌心,细细数下,是十三颗。
像是这晃而过十三年。
浩宇虽高,也得仰视凌云壮志。
几人已醉。
然而就在那时,火神庙内轰隆响,祭祀火神炉鼎坍塌,炉灰扑灭那盏长明灯。
然后场大火,湖对面琼宇楼也没。
*
傅元青将那红线绕在炒米纸包上,与陈景又往火神庙中行,庙后与什刹海相邻处,有临水亭上灯。
远远望去,荷叶从水底冒出,点缀在海子里,都还蜷缩着,不曾张开。天色半暗下来,湖对面远远点朵朵灯笼,路上马似游龙,车如流水,繁华喧嚣直冲云霄。
“许多年没来过。”傅元青道,“上次似乎还是在十五六年前吧……殿试那日,做探花。孝帝点入翰林。吃完翰林院登第宴,晚上便被几位哥哥拉来此处饮酒。”
他拆开炒米,拿出几粒来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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