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累。”他
幸谁,外人没有置喙余地。要是小打小闹倒无妨,可现在出动摇根基大乱子,抬到明面上来,就不得不好好理论理论。承乾宫自大邺开国起就定为贵妃住所,现在这位贵妃姓邵,和皇帝颇有渊源。邵贵妃原先是东宫位太子宾客未婚妻,机缘巧合下遇见当时还是太子元贞皇帝,两人相谈甚欢,来二去就有感情。但是储君夺臣妻,传出去岂是好听?这事儿传到代宗皇帝耳朵里,通训斥之后就撂下。后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原以为过去就过去,谁知皇帝即位后头道旨意就是勒令邵贵妃夫妇和离,并且正大光明把邵妃接进宫里。失而复得自然恩爱异常,心意过起夫唱妇随日子来,把后宫众人扔进犄角旮旯。
人辈子能遇见个真爱,方不枉此生,这道理人人都知道。然而平头百姓办起来容易事,对于皇帝却难如登天。假使手段够老辣,各方权衡压制不起波澜,众人敢怒不敢言,过上几十年,年纪大,煞性儿,不平也就过去。偏偏皇帝身底儿弱,邵贵妃宠过头难免骄纵跋扈,到裉节儿上,就怪不得有冤报冤。
这矛盾,叫大臣们怎说呢?言官会骂人,武官会打架,可皇后对贵妃牢骚他们管不。话头子既放出来,往后该怎办,大伙儿心里有底。只不过皇帝暂时还没咽气,嘴上也不方便应承什。
众人皆缄默,气氛有点僵,这时候个绯衣玉带人出来解围,和煦道:“万岁爷圣躬违和,这几日人心动荡,瞧着有失体统。咱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主子分忧是份内事儿。主子时抱恙,不碍。该当咱们差事不丢手,照旧替主子把好门户,方不负主子委任。依在下愚见,各人还是妥当镇守各部,该呈敬票拟不要拖,咱们司礼监能批红就代主子批,决定不大事等主子龙体康健再行定夺。这段时间阁老们辛苦些,不求主子犒赏,图自己个心安。”又对皇后拱手作揖,“请皇后娘娘放宽心,万岁爷福厚,这回不过是个小坎儿,迈过去自然就顺遂。”
他说,众人忙附和:“肖大人言之有理,臣等必定鞠躬尽瘁,以报万岁知遇之恩。”匆匆表过决心,也不在宫里死等,却行退出配殿。
灯光略亮亮,是他站在烛台边拨弄灯芯。迟重金色映着他脸,白璧无瑕。他有极漂亮五官,很多时候唇角抿出凉薄弧度,微微上挑眼梢却有他独特况味,当他专注望着你,便衍生出种奇异悲天悯人错觉来。
然而错觉始终是错觉,和他打过交道都知道。他下得手好棋,不管手段多见不得光,说出来话却永远冠冕堂皇。权利是个好东西,为他润色,让他顶天立地。从“年少喜功”到如今大权在握,有把利刃在身边,总能让人感到安心。
“肖铎……”皇后叫他声,只觉气涌如山。
他阁下铜剔子来搀她,手势熟稔地把她胳膊驾在小臂上,“娘娘看护皇上整天,该歇歇。自己身子骨也要紧,臣送娘娘回宫。”
皇后跟他下丹陛,前面是两个挑灯宫婢,细雨纷纷里他替她打着伞,四周暮色合围,反倒让人沉淀下来。她长叹声,慵懒靠在他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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