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荪琅照他后脑勺上打巴掌,“小兔崽子,爷们儿是说这个?”
爷们儿?缺嘴子茶壶自称爷们儿,不嫌磕碜?曹春盎皮笑肉不笑地应承:“是是是,说差。”他拢着两手往他伞下挤挤,“督主吩咐事儿,咱们照着做,准错不。那什……他老人家最近总闹头疼,置府第也不常回去。依说,什都有,就是缺位干娘。咱们太监虽净茬,心里还拿自己当男人看。有个知冷热人照应着,没准儿头
定六十人,届时花名册子呈您过目,该添或是删减,听您示下。”
他嗯声,抬手扣披风上鎏金压领,漠然道:“以往随葬都有定规,什品阶几个人,不用说你也知道。事要办得漂亮,恰到好处才不至于翻船。前儿还想着歇歇来着,眼下看来是不能够。批红这头短,厂卫那头更要兼顾起来。这当口还不比平时,蠢蠢欲动人多,撒出去番子探回来车消息,不拿几个做筏子,东厂在他们眼里成吃干饭衙门。”
东厂直接受命于皇帝,四处潜伏,监视各地*员举动。比方有回詹事府几位同知和赞善大夫赌钱,前晚台面上多少输赢,第二天皇帝笑谈间就透露出来,吓得文武百官噤若寒蝉。大难迎头袭来倒还罢,这份时刻遭到窥伺恐慌才直慑人心。皇帝病危,东厂活儿却不能停,越到这种时候越是风声鹤唳。闫荪琅是他心腹,知道他办事向狠辣,否则年轻轻不能坐上这把交椅。既然执掌东厂,干就是辈子。这种职权不容你卸肩,结那多仇家,哪天下台就意味着活到头。
至于他说办得漂亮,自然是指后宫动向。皇帝晏驾,大帮女人要跟着倒霉,脑子活络都不会坐以待毙,走后门托人,不管是钱财收受还是人情交易,不说完全秉公办事,至少面上交代得过去。这头干净,才好留下名额填塞那些原本不该死人。两边匀匀,遮盖过去,差事就办下来。
闫荪琅诺诺称是,“圣上只有荣王子,督主是要勤王?”
他手挑着灯笼缓缓前行,听他这说微侧过头瞥他眼。昏暗火光照亮他半边脸,似阳春白雪又冷冽入骨。油靴踩过水洼,朱红曳撒下摆撩起连串弧度,膝澜上金线绣制蟒首面目狰狞,他却馨馨然笑,“勤王?这主意倒不错,兴许还能借机洗刷恶名。只可惜名声太坏,这辈子是当不成好人。”
他模棱两可话叫闫荪琅头雾水,即便是最信任人,他也从不把心里想法同他们说。他们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按他吩咐行事就行。
“东厂人进不宫,万岁龙驭上宾之时还得司礼监出力。丧钟响即刻派人把守住承乾宫各门,不许任何人出入,到时自有道理。”行至延和门前他顿住脚,接过曹春盎手上油伞让他们回去,自己独个儿往贞顺门上去。
贞顺门内是太监把守,过横街,对面由锦衣卫驻防。肖铎地位显赫,内官们远远看见他来忙落钥。闫荪琅目送那身影逶迤出琉璃门,扭头看曹春盎,“你听出什来?”
曹春盎吸吸鼻子,仰脸笑道:“督主意思让您别光顾着捞银子找对食,好歹莫留什把柄叫人拿捏住。”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