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笑和风霁月,尤其那双眼,没有波澜时候深邃宁静,笑起来却不同,长而媚,简直摄人魂魄。靠得又近,温和嗓音就在她耳畔。音楼心头雷声大作,以前不知道漂亮这个词能用在男人身上,现在才算开眼。真奇怪为什他只有恶名在外,照理说艳名更该远播才对。
“您真爱开玩笑,命是您救,对您只有感激,没有害怕道理。”她略偏过身子,“厂臣是好人呐!”
“好人?”肖铎难得有愣神时候,无限惆怅地摇头,“从来没人说臣是好人,臣在满朝文武眼中是毒瘤,人人除之而后快。”
音楼不懂朝堂上事,但是能叫所有人记恨,这人大概确好不到哪里去。她也会两面三刀,人家救她,感激只是方面,提防还是需要。这泱泱后宫,没有无缘无故爱,也没有无缘无故恨。世人熙熙皆为利趋,既然肯出手救她,自然另有说法。
她暗暗盘算时候,他正手势轻柔地替她套上褙子。毕竟开春
她还在炕上,只穿中衣,他冷不丁进来,叫她阵慌神。他倒不以为然,揖手行礼,“给娘娘请安。”
音楼忙拉过衣裳披上,要下地,又觉得不大方便,顿在那里进退不得。肖铎是权宦,有品级太监甚至不用在帝后跟前口称奴婢,面对般人时身上更没有奴颜婢膝味道,即便不行通报就闯进门,依然昂首从容,谈笑自若。
她有些别扭,不过细思人家救她命,再说他原本就是个太监,出入内廷没有太多忌讳,自己太过计较显得小家子气。因欠欠身道:“肖厂臣不必多礼,深夜来见,有事?”
他听见她破铜锣似嗓子,做出个牙酸表情来,“娘娘能说话,再歇天,就上建极殿守灵吧!内阁拟娘娘封号,臣送去给皇后过目,皇后也都应准,如今再自称‘’,似乎不合时宜。”他抬头四下打量,“这二所殿过两天更名重华宫,娘娘是宫之主,当自称‘本宫’,才好同尊号匹配。”
音楼因他那拧眉动作脸红不已,暗忖他大半夜跑来说教,不知道葫芦里卖什药。听多他坏名声,心里也忌惮,便带着点逢迎口吻道:“记下,只不过厂臣不同于别人,于有再生之恩,在您跟前就不摆那个谱。”
肖铎闻言笑,“臣说过,是受人之托,娘娘不必放在心上。”转过头看彤云眼,“你暂且回避,有话和娘娘说。”
彤云愣下,再看音楼,她也是战战兢兢模样,却依然点头,“你去吧,有事再叫你。”
彤云退下,屋里只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有点尴尬。其实说尴尬,好像只是音楼个人事,肖铎见多识广,压根不以为然。见她动动身子,反而趋前身来,“臣伺候娘娘更衣,过会子那位贵人要来见娘娘,臣是来行通禀之职。臣打听过,娘娘出身名门,令尊是隆化七年辞官太子太傅,坐在被窝里见客,似乎不成个体统。”
音楼咽口唾沫,“肖厂臣说得是。”可使唤谁也不能使唤他啊!她缩下,堆起笑脸道,“不敢劳动您,自己来就成。”
他却不听,头上来搀她,头缓声道:“侍奉主子原就是臣份内事……”凝目看她,含笑道,“娘娘怕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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