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变着方儿说他坏事做绝吧!没看出来,她也是个口风犀利人,先前低估她,只当她傻乎乎什都不明白。他叹口气道:“是啊,娘娘说得没错,皇上当时收权,臣心里是不大受用。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臣原本是草芥子样人,得先皇器重才有今天,不说主子封赏东西,就连人都是主子,自己心里明白,还有什可不平?”
她淡淡地笑,“厂臣这想是好事,该是你,你就是虚拢着十指捧也分不会少。瞧厂臣直以来辛苦,有个时机歇歇,也不是坏事。”
“娘娘说得是。”他呵呵腰道,“皇上做这个决定在臣意料之内,所以下令时候并不觉得突然。早前臣和娘娘提起过南下打算,刚才进宫向上奏请,连带着替娘娘表个愿,万岁爷也首肯。”
音楼大喜过望,肖铎形象在她眼里下子又拔高许多。他是有把握人,真如他说那样,只要愿意,没有样干不成。别人提起他名号,都不那待见,她却结结实实感激他,悄悄伸手牵牵他衣袖道:“好话也不会说,厂臣对恩情,怕是没有能力来报答。”
“这是打算撂挑子赖账?”他低头看那纤纤五指落在他云头袖襕上,笑道,“咱们打交道那天起就对娘娘直言不讳,娘娘他日得荣宠不忘记臣好处就足。臣可不是什良善人,您尊养在府里,看不见做那些坏事,要是哪天见,只怕对臣再也亲近不起来。”
擦过粉?”
曹春盎讪讪,心道也是,何郎傅粉都未必有他干爹这好皮色,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无用,雕琢反而掩盖他本来姿容,画蛇添足罢。遂弓腰应个是,“那儿子这就叫人送过去。”
他嗯声,想起来有些话要交代音楼,也不多言,自己过跨院去。
游廊窄而长,弯弯曲曲多少回转。经过步步锦槅心槛窗往里看,园子里两个下人提桶跟着,音楼正拿毛竹做长柄水呈浇花。也不知怎那巧,明明离得很远,抬眼视线碰个正着,她抿嘴嫣然笑,撂手里东西往院子中路青石道上迎过来。
他快步进月洞门,两边站班儿太监对他行礼他也置若罔闻,走近冲她揖手,“西向日头,娘娘不怕晒着?”
她翣着大眼睛看他,“听说东厂酷刑骇人听闻,都是厂臣想出来?”
他摇头说不是,“东厂成立有百多年,历史只比大邺短几十年。厂卫杀人名目繁多,什梳洗、剥皮、站重枷,全都是前辈们法子。臣接手后无甚建树,不过略略改进些,娘娘这问,实在是太看得起微臣。”
她掖掖脸,视线在他眉眼间流转,和声问:“厂臣进宫怎样?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倒叫她猜个大概,发难是宗,晚间要来才是个难题。他转身替她挡住日光,故作轻松道:“为难倒也算不上,不过缴臣披红权,臣总算可以轻省些日子。”
他说不算坏事,她似乎不大相信,仍旧眯着眼打量他,“倒觉得,情愿放弃提督东厂差事,也比罢免司礼监批红权来得好。”
他眼里有笑意,背着手道:“娘娘此话怎讲?”
“内阁票拟不再经厂臣手,你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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