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春盎和彤云对插着袖子目送,大伙儿都觉得很怪异。
“干爹脾气什时候变得那好……”
彤云觑着他敲缸沿:“瞧督主脾气直都挺好。”
曹春盎乜斜她,“你瞧见只是表面,司礼监和东厂那厉害衙门,提起他名号哪个不是俯首帖耳?”他拿拂尘手柄挠挠鬓角,“刚才发那大火,眨眼没事人样,真是奇怪!以往他老人家总嫌别人臭,要是他瞧不上眼,不小心沾他衣角,他都能脱下袍子砸在你脸上!”
彤云啊地惊叹:“督主高不可攀,真乃天人也!”
皂条软巾,镜中照戾气全消,俨然是个风度翩翩生员。
“干爹脚程略慢些儿,儿子这就传令厂卫远远跟着。”曹春盎打个热手巾把子来给他擦脸,嘿嘿笑道,“皇上对娘娘挂念得很,儿子料着日后晋位,少说也得位列四妃。”
肖铎没言声,只说:“跟就不必跟着,你去传令,好好查查吏部尚书姜守治。不单他上任以来政绩为人,以前事也桩不许放过。查他家底儿行藏,只要有点错处,就给咬住往狠挖。”他轻飘飘个眼风扫过去,“别怕他疼,好生着实查。番役那儿把话传到,他们自然晓得应该怎办。”
东厂办事有他套单成**,比方笞杖,下手轻重全在秉笔太监字里行间。“打着问”是最轻,通常打过遍还能让人开得口说话;再重些叫“好生打着问”,顿下去皮开肉绽,离死还差截子;至于打死不论,那就是“好生着实打着问”,裤子趴下没有回头路,几杖抡直接就去望乡台。曹春盎东厂司礼监两头跑人,他干爹说“好生着实查”就明白。得罪他是可以随便蒙混?向来只有他找人茬儿,没想到有人胆敢背后捅刀子。欺负到头上来是自寻死路,就算不见影事儿也能让它有鼻子有眼,谁让那个姓姜偏不信邪!
曹春盎应是,“干爹放心,儿子这就去传话。可您现在和娘娘出去,不叫人跟着怕不安全。天桥底下鱼龙混杂,没叫那些臭人冲撞,那可怎好?”
所以呢?这回他是看不太清,反正下本钱有点大,但愿事事皆在他老人家掌控中,别到最后白叫端太妃占便宜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要过年啦,先提前给大家拜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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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整衣领说无妨,隔窗往外看,她已经来,穿件白底绡花衫子,底下配条青绿马面裙。头上金丝发冠比男人戴略高些,颊上妆都卸,白生生清水脸子,真正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他撩袍出去,她打眼看就笑,“厂臣这样打扮真好看,干干净净,像个读书人。”
她夸起人来不知道拐弯儿,他听得倒受用,又有些不好意思,掩饰着清清嗓门道:“太监有专门学堂,好些人学问不比读书人差。”
她仰脸说:“知道,不成器也不能替皇上批红,对不对?”她高兴起来不忌讳那多,自觉和他很熟络,便过去挽他胳膊往门上拉,“走罢,再晚夜市散,那可就玩不成。”
他任她拉扯着走,到门上接盏风灯提着,袍角翩翩、裙角飞扬,两个人闪身便下台阶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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