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抿唇,“也喜欢这个名字。”
她在月下眼睛晶亮,“那你呢?你读过书,定有小字。连闺名都告诉你,所以你也应该告诉。”
这刻所有警敏都放下,也顾不得脏不脏,学着她样子躺下来,但不能靠得太近,彼此相隔三尺远,他手扣着壶把儿,眼里有温暖光,“你读过司空图《擢英集述》?荣虽著於方将,恨皆缠於既往……”他说,“叫方将。”
音楼脑子停顿下,半晌才嗟叹,“濯缨、擢英……咱们名字真有些渊源!”
她不会知道他以前并没有小字,就因为她叫濯缨,所以他才往那个集子里去找。这做有点幼稚,他笑着想,就算不能指望将来,细微处牵扯上,也可以厢情愿地把这个人拉进生命里来。
“娘娘点都不笨,居然全看出来。”他笑道,“明太祖杀功臣是把好手,臣应当庆幸现在还活着。”
音楼有些嘲讽地吊起嘴角,“因为你是把关刀,立在奉天殿上是个警示,提醒满朝文武不可有异动,总有双眼睛替皇帝盯着他们。他们安分,皇帝江山才能坐得安稳,说得对不对?”
他略顿下点头,“娘娘不光机灵,还天资聪颖。”
她咧着嘴摆摆手,“也许再等几年,经历些事,人变得世故才能勉强和聪明沾边吧!”真要聪明,就该心意等皇帝接她进宫,然后和这个权宦保持距离,努力不让他左右。但是她恐怕不能做到,所以这辈子都聪明不起来。
她仰在那里,半天没有再说话。清风、明月、身边还有他,音楼觉得人生就停在这刻也很知足。
他平静下来,转过脸审视她,她很贪杯,隔会儿就去喝口,然后笑吟吟地躺回去,徐徐向空中伸出胳膊,袖子落到肩胛处,两弯雪臂在夜色下洁白如玉。
“月色真好,今晚是十五?”她虚拢起两手,仿佛把月亮捧在掌心里。
“是十六。”他听见她咕哝声,支起身来看她,“娘娘醉?
可惜他是个太监,她直遗憾,遗憾很久很久。这个想法原本就古怪,是太监和她又有什相干呢!可她就是怅惘,那种感觉比头回看见连城公子要强烈得多。她想她或许是很喜欢他,喜欢得久就会变成爱。她蹙着眉头别过脸,忽然鼻子发酸,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不爱皇帝爱太监。历来宫廷中传出后妃和太监纠葛,大多是丑闻,与肮脏下贱沾边。不管是不是发乎情,横竖就是不堪,必须背着所有人。她总说自己不聪明,然而再笨人也能明白这种怨恨失落从何而来。
她看天上月,看着看着愈发朦胧,透过水壳,切都在颤抖。她拉拉他衣袖,“厂臣,心里很难过。”
他沉默下,问她为什难过。她不能说,说出来怕他会轻视她。就算不轻视,她也会成为他负担,让他为难。
她勉强笑笑,“你还记得小字吧?叫濯缨,你以后不要叫娘娘,喜欢听你叫名字……像家人样。”
肖铎只觉心理防线土崩瓦解,然而不敢确定,怕她只是依赖他,自己想得太多,有意往他希望方向靠拢。就隔着层窗户纸,谁也不要去戳破,因为对现状无能为力,结果也许遗憾,但是对彼此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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