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风光正好,这八月天,正是硕果丰收季节。她站在滴水底下眯眼吸口气,空气里满是香火味儿,闻着有点浊,却叫人心定。沿廊子信步往东走段,上年来潭柘寺进香看见那里有棵枣树,算算时候,这会儿应当满树繁茂吧!她把腰上荷包解下来,里头金银角子都倒在宫女手心里,自己拎着抽绳便往舍利塔那儿去。
果然没记错,那颗枣树极粗壮,枝头缀满枣儿,大约和尚不吃果子,皮都长得鲜红也不见人采摘。她欣然笑起来,宫里瓜果都是从各地进贡,
,乌泱泱人群看不见首尾。今天进香是他伺候,皇太后信得及他,总说他办事有分寸,皇帝不能照料事,叫他总没错儿。倒是个好机会,离宫,挑个没人时候说上几句话也方便。她心里不能放下,知道他是最懂得审时度势,也还是忍不住要劝他明哲保身。真是老婆子架势,半是忧心半是甜蜜,猛想起含清斋那晚情景,脸上*辣阵袭上来。
宫里后妃们凤驾光临,潭柘寺早就封山,再不许闲杂人等进香。到山门前各自下车,彤云上来搬脚踏搀扶,她转过身四下看,红墙灰瓦掩映在青松翠柏之间,大殿面阔和布局竟然真和紫禁城相仿。
众人都肃立在旁,等太后和皇后先行。肖铎是近身伺候人,身绯衣玉带在前头引路。太阳照在通袖和膝澜金丝妆花上,瞧他整个人就是云锦堆积起来。个男人家穿红,不显得俗气,反倒有种异于常态妖媚,果然是用来疼爱人儿啊!
他从她跟前经过,眼皮都没撩下,相当谨慎从容。音楼也很坦然,携帝姬上台阶,在宫里颐养得太久,几十级台阶爬,累得气喘吁吁。
刚开始大伙儿是要紧跟太后和皇后,各处拈香参拜。溜佛爷跟前都周到,慢慢到最高处观音殿。宫里供佛,供得最多就是观音。抬头往上瞧,这里观音和想象中不大样,金身三头六臂,眼看过去分不清男女。大殿里站满妃嫔和随众们,举香揖手,边上小沙弥来接往香炉里安插,接下来就是轮抛钱布施。
程序走完,大家能松散松散,各处逛逛看看。不知怎,今天荣安皇后告假,没有同行,可是替先帝超度是回禀过太后,音楼想逃脱也不能够。好在那位赵老娘娘不在,没谁死盯着她不放。众人折回毗卢阁祭奠先帝,便各自散去。因着她身份特殊,大殿里诵经做佛事都是和尚,她个女眷在场不方便,遂另辟文殊殿容她个人静心悼念。
帝姬送她进去,看她在蒲团上伏身叩拜。个小沙弥托着木鱼和念珠来搁在她面前,她执起犍槌,耷拉着眼皮笃笃敲打起来。帝姬叹口气,问那小沙弥,“要跪多久?”
小沙弥合什拜道:“全凭心意,没定规。”
越是这样才越是难弄,全凭心意,两盏茶说明心意太轻,有新主忘旧主;两个时辰,她这趟潭柘寺之行就全交代在这文殊殿,哪儿都别想逛。
帝姬也没法子,陪着跪炷香,膝头子实在受不住,最后败下阵来。安慰式在她肩头拍,低声道:“你且耐住,去给你寻摸点佛果子来,吃消灾解厄。”言罢吐舌笑,抽身出文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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