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正月十五这天,宫中设有元宵宴。各色馅儿汤团放在大篾箩里,怕粘底,铺上层米粉。音楼从哕鸾宫过乾清宫,出夹道看见几个太监从膳房里出来,扛着篾箩路走,箩眼儿里撒盐似,青石路上零零落落染地白。
今天是上元,雪早停。往远处看,天空澄澈,衬着底下红墙黄瓦,蓝得出奇。
“过会儿大宴完,奴婢伺候主子回去换身衣裳。今儿宫里下钥晚,准许嫔妃们走动。娘娘老家大概没这习俗,咱们北方过十五,成亲女子上正阳门摸门钉儿,走百病,还能保生儿子。”宝珠笑道,“正阳门怕是去不,上奉天门倒可行。那里几个铜钉儿摸人多,比起别来要亮得多。”
“摸门钉生儿子?”音楼摇摇头,“不准。娘嫁给爹,十五也摸门钉儿来着,结果摸来个。老太太站在产房外头等信儿,听见是个姑娘转身就走,面走面还啐,说是赔钱货。”
“老太太不开眼,有您这样赔钱货?您托生到他家,是他们家上辈子烧高香。”
时候。别无他求,只求您能重建盛世、青史留名,对来说于愿足矣。”
帝姬心系天下,认真说起来他这个做哥哥还不及她。这情景下皇帝自然是满口答应,兄妹依依惜别,肖铎上前呵腰回话,“长公主该启程,误吉时不好。”
皇帝突然转过头道:“朕怜惜皇妹,厂臣又在她宫里伺候过两年,朕知道她极依赖你。这趟南下由厂臣代朕相送,朕心里才得太平。”
肖铎有些意外,护送帝姬出降人员早就指派好,冷不丁点他名头,完全出乎他预料。他躬身道:“护送长公主南下是臣分内之职,只是司礼监杂务尚未安排妥当,臣这走,恐怕底下人摸不着头绪……”
皇帝大手挥道:“不打紧,厂臣早去早回,这两个月朝中议奏暂停,切等厂臣回来再做定夺。”
音楼但笑不语,其实老太太说得真没错,肖铎上回讹人,把他爹讹得倾家荡产,可不是赔钱!
说话儿进乾清宫,今儿人齐全,嫔妃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大冷天还举着团扇,也不知干什用。自打帝姬走后音楼就落单,没人
风向转得莫名其妙,想就此打发他,大概又是抱着某种目。肖铎抬眼温文笑,“原定元宵节后修缮西海子以北片,这说来工程只有暂缓。臣无能,同商贾借贷事只谈半,这会子撂下就走,怕那些人认名号,旁人接手不容易。皇上要是早些吩咐,臣安排下去尚且有转圜……”
皇帝听那不行啊,西苑是他道场,样样妥善才能潜心论道。就这弄个半吊子,等他回来从头谈起,又得耽搁好长段时间,算下来似乎很不合算。
“既然如此,那就作罢吧!”皇帝转着扳指道,“照旧按原定行事,票拟堆积上两个月也不成话。”
帝姬登船,没有再回头看眼。桅杆上红绸猎猎招展,前后近百艘福船哨船拱卫着,庞大舰队在暮色中缓缓驶离码头,从河道口分流出去,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皇帝突发奇想叫肖铎有防范,诸样留手是必然,只不知道他病症发作在哪处。留神观察很久,似乎没有什异动,暂时可以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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