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冰原却被他那眼看得心下闷,少年人如何有这样哀恸眼神!果然就不该让他个人在府里守孝!到底守孝那几年发生什?怎年纪小小青春芳华,就吹此不祥之曲?
不该让他和忠义院那些老兵们混着,好好个少年人,都学什东西啊,守孝后又进学,想来学里这些宗室子,也没什好结交,眼见着能入眼没几个,难怪云祯心就没在这学里,整日只想着逃学。
姬冰原心里打算着,面上却也还平静,又点几个学生,听过后勉励几句,看内侍们禀报内阁议事大臣们已齐,便起身回去议事。
心里却念着这事,特特留云祯在宫里晚膳。
云祯还惦记着之前被罚事,听到皇上又留他,脸上那委屈简直让丁岱看着要笑出声来,忙安慰他道:“侯爷放心,不是罚你,就是今儿宫里有新进夏藕,还有太湖那边进上凤尾刀鱼,极鲜美,外边可尝不到。”
座中姬怀盛却忽然拍案道:“吹得真好!是听过最好听唢呐!”
座中原本十分安静,被他这插科打诨,窃笑声又响起。
云祯也不觉得有什不好意思,抬眼笑着对姬冰原道:“是和老兵学小调,陛下跟前献拙。”也是小时候图新鲜和忠义院老兵学。
姬冰原看他眼,目光沉沉:“曲名?”
云祯道:“白马归。”
唢呐音特别响,民间吹奏般都是红白喜事或是野戏鼓吹,只求个热闹嘹亮,贯难登大雅之堂。
云祯捡起那支金灿灿俗气至极唢呐起来,原本是君前清雅之极赏乐,仿佛瞬间就变成那闹哄哄戏台子般,画风实在滑稽,人人全都忍不住捂嘴低笑。
却见云祯也并不坐下,只就着窗边,拿起唢呐,手指按上,随口吹。
声长而苍凉乐声响起,辽远,悲寥,犹如边声号角,群鸦掠过暮色,长烟落日千嶂里,
堂上忽然静。
云祯这才放
将军百战死,白马归故里。
这是葬歌,大战后无数将士无法回去,只能沙场裹尸,就地掩葬,老兵们送走太多昔日兄弟,只能在落日后战场,吹曲葬歌,送同袍们魂灵回千万里外家乡。
但座中坐玉堂食金馔公子们,没几个人真正知道战争意义,他们只知道父辈创下累世功业,他们摩拳擦掌,来到京城,只为争夺这天下至尊之位。
十二岁就领兵姬冰原自然知道这是葬歌,他看眼云祯,手指轻叩几案:“少年人还当多听些轻快活泼,莫要学这些死气沉沉,移性情。”
云祯看眼姬冰原,他时还没有从那曲子里头走出来,想到眼前这位人人敬畏爱戴明君却御驾亲征去不回,不由面上带出痛惜来,连忙低头行礼:“谨遵陛下谕命。”
姬怀素抬起眼睛,心下巨震,已反应过来,这是军号。
军中掌号,多用唢呐,以其足够响,足够远,号令三军十分方便。
云祯垂着睫毛,仿佛只是随意吹着。
乐声悠长,在不算大讲学厅内回荡着,所有人却听出那种悲怆、悠远和沧桑来。
曲很短,不过半盏茶时间,云祯就吹完,真像个民间小调,但却沉重苍凉得仿佛负担太多内容,他将唢呐交给小内侍。姬冰原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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