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冯铁根眼珠,bao突,从喉咙里呻吟出个字。
咔。
骨头折断,脏器破裂,冯铁根死,像摊烂泥,从黑僵拥抱中滑落。
黑僵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脚下尸体,良久,它蹲下身,剖开死尸腹腔,搜肠刮肚,咀嚼吞咽。
“和奶奶在家里饿头昏眼花,你回到家里,脸色涨得通红,弯下腰就着木盆开始干呕。”
“豌豆伴着口水和血腥味儿,啪嗒啪嗒落在木盆里。”
“你抬起头,对着笑,沙哑地说:‘儿啊,咱娘俩有救。’”
“天天,和奶奶,终于不用挨饿,你却瘦,像芦苇杆。”
“们家活过饥荒。”
“娘啊!”冯铁根涕泗横流,声嘶力竭地喊道:“娘,不是要饿死你,是张翠芳,是张翠芳那个女人不给您饭吃!”
黑僵置若罔闻。
憎恨,冤屈,悲愤,绝望。这些让死者重新苏生极端情绪,彻底主宰黑僵神志,
除复仇之外,它那早已腐烂脑海中容不下任何东西。
冯铁根面对着黑僵,瘫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
嗒,嗒,嗒。
脚步声在冯铁根身后响起。
黑僵那沾满粘稠污血脚掌,与水泥路面上细碎石子摩擦着,在这寂静无声夜幕中,显得极为刺耳。
冯铁根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挪动着已经骨折脚踝,步个踉跄地向前走着。
剧烈到刺痛脑髓疼痛,在恐惧感与求生欲面前,也得让步。
随着血食下肚,僵尸那枯如树皮皮肤渐渐滋润起来,连同身上毛发起闪烁着光泽。
如果它身躯没有腐朽,如果它灵智还未泯灭,它定会狂笑着哭泣。
可惜,那张黑黢黢脸上,既没有泪,也没有笑。
蓦然,正咀嚼着脏器黑僵嗅到生人气息,它
冯铁根眼眶通红,朝着母亲僵尸跪倒在地,哭喊道:“娘啊,对不起你啊,不是人啊,娘。”
黑僵停下脚步,站在儿子面前,那肌肉干瘪丑陋面庞上,似乎有丝异样表情闪过。
它颤抖着弯下腰,伸手抱住冯铁根。
冯铁根脸上刚露出喜悦,下秒,却被黑僵双臂紧紧箍住。
黑僵双手如同铁钳般夹着冯铁根,让后者面色涨得通红,脸上青筋,bao起。
“是铁根,铁根!是你亲儿子啊!”
“娘!你还记得吗?爹死早,都是你把屎把尿把拉扯大。”
“那年村里自然灾害,家家都没吃,你辈子正直,为养活奶奶,不得不做起偷粮耗子,从公社风磨房里夹带粮食出来。”
“公社发现粮食减少,严加搜查,防止夹带。”
“没有办法你只好在临下工之前,偷偷跑到风磨房里,趁着昏暗口口地吞咽下干燥粗粝粮食”
啪嗒。
骨头断裂声音如此清晰,冯铁根踉跄着摔倒在地,他挣扎着转过身,看向那具体型瘦削僵尸,脸上满是泪水、鼻涕与尘埃。
黑僵弯曲着脊背,朝着冯铁根缓步踏来,不可名状鲜红脏器,从它那没有牙龈口腔中掉落,仅剩独目浊白且无神。
它躬着腰,狭长锋锐指甲在风中摆荡,无意识地划拉着地面。
伴随刺耳杂音,水泥地表被指甲撕裂出道道深邃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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