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电话响,只有个人会往这台座机上打电话。
谢安屿举起听筒:“姑姑。”
“哎,安屿,吃晚饭吗?”
“吃。”
“你家里拆迁?怎回事啊?”
“嗯。”
“别吧,咱再想想办法呗,你走咋办,以后上哪儿找你去。”丁小飞越发郁闷,他跟谢安屿从小玩到大,他小时候经常生病,发育得又晚,人长得瘦小,老被高年级小混混欺负,谢安屿没少帮他。
“在这里已经没有家。”
丁小飞急道:“你在岛外也没有家啊——”他立刻闭嘴,“不是那个意思……意思是,你舍得走啊?你都在这儿生活这多年,从小就在这儿。”
怎舍得,爸妈、外婆,他们也在这片土地生活辈子,这里连风雨都有他们痕迹。
赌成性,外头欠屁股债,好不容易拿到这笔补偿款,怎可能舍得吐出来半个子儿。
丁小飞越想越气不过,感觉胸口快炸,他紧紧揪着手里塑料袋,郁闷道:“又没房又没钱,你以后要上哪儿住去啊?你们那马上就要拆吧,你要不先住家?”
谢安屿没吭声,非亲非故,他不可能住丁小飞家,就算现在住阵解燃眉之急,之后呢?他又能上哪儿去?丁小飞只是他朋友,帮他是情分,如果他自己不把握好度,情分会变成负担,既是小飞负担,也是他负担。
“再说吧。”谢安屿说,“还有几天呢。”
“哎,你二叔怎这畜生啊,你好歹跟他流是样血啊,他怎能干出这种事啊?”
谢安屿愣下:“您怎知道?”
“你
谢安屿说:“连生活都成问题,哪有心思去想舍得不舍得,而且还有债要还呢。”
外婆葬礼费用都是借,生前给她治病买药也陆陆续续借些岛民钱,他要尽快还清。
“宝啊,以后日子都要好好地过”——这是外婆临走前在他耳边说最后句话,她声音很轻,眼睛里有光,那是她生病以来目光最清明次。
两个人影子被夕阳拉长,投射在地上,丁小飞看着地上高出自己截影子,点头道:“那就出去吧,外面赚钱机会多,工资肯定也比咱岛上高。”
家里墙上已经用红色油漆写“拆”字,屋里冷冷清清,外婆刚去世那几天,谢安屿仿佛还能听到耳边传来“宝儿”“宝儿”叫喊声,日子久,他连这些幻觉都感知不到。
“小飞,血缘决定不什。”
谢安屿爸妈还在世时候,给他二叔贴补过不少钱,那个时候他们家跟二叔家还是有来往。爸妈去世后,他二叔就来得少,后来知道谢安屿在渔船上给游客捕鱼赚钱多,还腆着脸来借过几次钱,被外婆举着扫帚赶出去,此后再也没登过门。
夜风有点冷,谢安屿吸吸鼻子,丁小飞看他眼:“你怎连件外套都不带,夜里风大着呢。今天去家吃饭,把这鱼解决,顺便跟爸商量商量,看看还有没有办法,房子也不可能不拆,但这钱总得想法子要点回来啊。”
“那些钱他肯定早就拿去还赌债。”谢安屿低头看着自己灰扑扑运动鞋,“小飞,想出岛。”
丁小飞愣:“你要……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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