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恍惚间眼前又出现幻影,是这几天间每日每夜纠缠他噩梦。
他从扯着他宫人怀中挣脱出,却看见……
母妃横剑于颈,鲜血漫出。
好像有什滚烫液体溅到脸上,灼烫得人忍不住瑟缩。
对方完全没有理由继续带着他……
陈因这会儿尚能安静坐在这里等待,不过有赖于对方走前句“入夜前归”承诺。
——史载“谢公重诺,时人千金求之”。
但随着时间推移,天边渐现暗影,这单薄理由终于不足以继续支撑下去。
陈因被巨大恐惧淹没。
从那崖腰洞口出来后,对方第次找来孩童衣服穿在他身上几乎立刻在皮肤上磨砺出道道红痕,堪堪半天功夫、袖口臂弯位置甚至都见血,那人发现这点之后沉默阵,再次回来便给他带回身上这件。
还要买药……
几乎是安顿下来没有多久,他便不明原因发起高热,直至前几日才刚刚退下。
不能进城,因为他气质与这地方格格不入,而两人身份都经不起探查。
那人气质也是如此,但是和完全无从遮掩他不同,如果那个人想、便可以瞬间收敛身上杀伐之气。他可以是游侠、可以是农夫、也可以是山间猎户……他被安置在草丛中,看着那人以各式各样身份游刃有余地同过路人搭话,然后拿到想要知晓信息。
陈因边胡思乱想着,边忍不住焦虑地抠着自己指甲。
他在抗拒着那个不断浮上脑海、挥持之不去猜测: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他真会回来吗?
他个人可以过得很好。
纵然睁眼便是二百余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他还是以个极快速度重新融入世间,快得好像那天他在冰层里看见穿着前朝式样铠甲将军只是场幻觉。
更难活下来反而是他。
比昨天迟……
这是个郊野之中被简单收拾出来破败庙宇,周遭没有日晷更没有滴漏,陈因无法判断准确时间。
但是他很确定,比昨天晚。
昨天这个时候,那个人已经回来……
那今天呢?
认知变得迟钝模糊,眼中映入现在场景,大脑却无法处理,旁边有人嘶声叫喊着什,却像
他会死吗?!
就这悄无声息死在这里。
指甲被抠得鲜血淋漓,那被强行压制负面情绪又涌现上来。
恐惧,不甘,怨愤!
为什他要死?!为什死会是他?!!
……
…………
所有麻烦、所有困境,都是因为他存在。
只要把他扔在这里,切都能迎刃而解。
看吧。
——他是个麻烦、天大麻烦。
陈因有如此明确认知。
就算不提身份,亦是如此——
男孩拇指无意识地抠着指甲,但是掌心却攥紧点布料。
这衣衫全然不能和他以往穿相比,不管是样式还是料子都远远不及,但这已经是更换过结果。
他为什还没回来?
是遇上什危险吗?
不、不会,那可是……啊。
是被什绊住吗?有可能。
或许是今天走得远些,花费时间更长;也或许路上遇到什人……传闻谢公善施好义,许是因为路遇不平之事施以援手,所以费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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