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是许多个家庭儿子,丈夫,父亲。
老周其实并不老。虽然在战地医院人员构成中他资历老,军龄长,但实际上他只有三十三岁。
有熟悉他战友说,他老婆在国内,队伍开拔时候,怀孕才三个多月。
老周时常满怀希望地说,这仗要是快点打赢,回家时他还能赶上陪媳妇儿生孩子,能亲手抱抱刚出生娃。
老周走
她脸有大半还贴着纱布呢。
宁馥很干脆地否决对方“出院申请”。
***
老周遗体和战地医院那些牺牲战士们起,送回国内。
接他们是辆大蓬军卡。
出乎宁馥意料,这位排长猛地向前欠身,握住她手,很干脆地摸她伸出手指,然后给出非常肯定答案——
“这是二。”
宁馥:……
“老实躺好!”她抽回手。
倒也不觉得被冒犯,只觉得这人挺有趣。
宁馥又做几项检查,这个长相英俊,皮肤微黑,看就是北方少数民族相貌排长手指微微动动,慢慢地睁开眼睛。
旁战士发出声欣喜喊叫,“同志,同志你快看,们排长醒!们排长醒!”
宁馥对上那排长眼睛。
对方眼珠缓缓地移动下,似乎在追随着她,涣散目光渐渐有焦点。
宁馥微微松口气。
为旋转带走大捧人体组织。
这样子弹如果打入腹部,很容易就会将脏器搅碎。
如果打在头部,是绝对活不。
这头伤口越干净整齐,就意味着另端子弹出口处,有多塌糊涂可怕。
那也是这个女医疗兵原本朝夕相处、同生共死战友。
宁馥他们随着队伍通过边境时候曾经见过这样车,在长长,满载出征将士车队侧,这辆车逆向而行,与他们擦肩而过。
眼尖就可以看见车里情形。
——他们都是头朝着祖国方向,身上盖着简单白被单。
他们是许多个家庭儿子,丈夫,父亲。现在他们是祖国烈士。
他们是祖国烈士。
那排长只得老老实实地躺回去,眼睛又迷茫起来,口舌不清,还用带着口音话要求,“能回去吗?”
他道:“你换道题来考。”
又有新伤员抬进来,宁馥检查过后立刻挥手让人带进医院治疗室,忙得顾不上回头,“你连脸都看不清,上战场,也是白搭。”
过足有十几秒钟,久到让宁馥以为那位排长又因为头部创伤而昏睡过去,她听见对方声音——
“你脸,挺好看。”
“没事啦。要回前线去。”
这位排长严肃地说。
但他声音还显得十分低微。
宁馥皱皱眉头,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排长同志下意识地先睁大眼睛,又将眼睛眯起,显然,这道简单问题对于他此刻状态来说,也已经超纲。
那战士沉默下去。
宁馥还是走到他旁边,再次检查下那位昏迷排长。
现在根本不具备开颅手术条件,只能赌。
赌他只是普通头部受创和脑震荡,没有出血,没有颅脑损伤。
他身上还有其他大大小小伤口,单拎出来都不致命,但全加于人身上,只能令人佩服他意志力与生命力之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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