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蒋森涛从未想过薛放离会有这种耐心,也会待人这般温柔,他看得怔。
十几年前,跪在地上少年好似恶鬼,状若疯癫,为仇恨所裹挟。
十几年后,男人身华服,他气质偏冷,双目轻垂,可看向身旁人眼神却柔得不可思议。
“若再不好好吃粥,本王亲口喂你。”
他散漫地开腔,就连恐吓,也是温柔。
只因他知道少年时薛放离有多苦,也知晓他仇恨有多刻骨铭心。
“是吗。”
薛放离淡淡地应声,不以为意,他抬手示意丫鬟不必服侍,而后亲手执起银筷,给江倦喂食,“尝口。”
心情不好,自然也没什胃口,江倦摇头,“不想吃。”
他伸手推开,薛放离瞥来眼,神色还是没什变化,只是又给江倦调碗蟹粉粥,“喝粥。”
无人送吃食,什也没有。
这十四日,红颜化为滩脓水,白骨恶臭阵阵,蒋森涛甚至都不敢去想,这十四日,薛放离是如何熬过来。
当年他父亲去晚,从此世上再无蒋晴眉,只有虞美人,后来他也来晚,少年嘴唇红得好似饮血,他红着眼睛,状若疯癫,“你们都不想让活下来,偏要活下来!”
“过去她恶心,喂喝她血,让食她肉,她不想活下去,那就算喝她血,食她肉,也偏要活下来!”
“凭什你们想让死就要死?要活得好好,偏要活得好好!”
,也自然知晓他行事荒唐,否则那日与苏斐月饮酒,不会说他心中满是仇恨。
于薛放离而言,他妹妹亏欠于他,他们蒋家亏欠于他,甚至就连陛下与皇太后,也都亏欠于他。
到现在,蒋森涛都还记得几年前他闯入慈宁宫救人,十几岁少年,跪在地污秽中,缓缓抬起头看自己,他那双黑黝黝眼睛,冷漠而空洞,那些恨意,令他心惊不已。
他来晚。
他到底是来晚。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已驯服)
咸鱼
江倦:“不……”
他还想摇头,薛放离已然把蟹粉粥喂至他唇边,江倦只好张口吃下。
不过吃下这口,江倦还是恹恹地摇头,他拧着眉说:“王爷,真不想吃。”
薛放离垂眼望他,竟也没有任何不悦,语气又轻又缓,近似于轻哄,“再吃口。”
平日在府上,江倦已经习惯薛放离喂食,也习惯薛放离哄着他吃东西,他已经习惯成自然,不觉得有什奇怪,却忘此刻自己身在将军府。
蒋森涛上过战场,手下染血无数,可在这刻,他却因个十几岁少年而感到恐惧。
因为他仇恨太深刻也太浓烈。
哪怕蒋森涛从旧部手中接到蒋晴眉死讯,得知皇太后囚薛放离,连夜从边疆赶回来,晚就是晚。
他什也做不。
蒋森涛自诩问心无愧,却与弘兴帝无异,这些年来,都在纵容薛放离。
蒋森涛见状,只觉得心底发寒。
彼时,虞美人——也就是晴眉去世之后,弘兴帝悲痛欲绝,他把自己关在养心阁,既不上朝也不见大臣,连皇太后都拒之于门外,皇太后恨极,便发泄在尚且年幼薛放离身上。
她让人把离王与他那母妃尸身锁在起。
十四日。
整整锁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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