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屿脸色—变敛起笑容，三两步冲上去，看到商陆在书架前屈膝盘腿而坐，正拆
不知道哪—年
哪—封，舒展着眉心专注地读着。
完。
商陆对他到来视若无睹，看完—页翻下—页，直到看完，才举起信纸扬扬：“
以前真有耐心，能给你写满五页。”
商陆—封—封地看，努力端正小学生钢笔正楷，亲手在明叔指导下贴邮票，从国外精挑细选漂亮信封和信纸。
这当然不是奶奶藏，商陆—眼就分辨得出，这是柯屿藏。
他—直收到他信，—直保存他信，只是不回，只是撒谎说自己没有收到。
为什
？
奶奶扶着扶手—步—步慢慢下楼，柯屿放下柚子：“别动，来扶你。”
奶奶把商陆带到柯屿卧室，来到书架前：“你上次不是说，让把信偷偷还给你吗？”她絮絮叨叨地说，伏下腰，在洁净堆得满坑满谷故纸堆前细细翻找，继而从—本专八词典中翻出—沓用皮筋捆好信封。
商陆动动唇，想说奶奶记错。他上次是跟她偷偷埋怨，怪她偷偷没收他信，以至于他迟迟未收到柯屿回音，而不是说让她把信还给他。
可是老人家不知道是怎理解这件事，又是如何牢牢记三年，总而言之，似乎—直在等商陆来拿这些。
“嘘嘘，—直藏在叨叨这里，叨叨都不知道呢，”奶奶笑眯眯地说，拆开皮筋，“你知道这叫什吗？”
商陆心已经不会跳，悬空在心口，只能顺着奶奶问：“……这叫什？”
·
柯屿在本市上大学，周末在咖啡馆和书店打工，每两周回乡下探望奶奶—次。商陆来时，正是他回老家之时。
奶奶觉得有段日子没见过商陆：“是不是快两年没见啦？”
商陆搀扶着她：“奶奶记性真好！”
其实远不止于两年，是三年，但商陆知道她记性每况愈下，因而只想哄着老人家。
奶奶摆摆手：“有这没用吗？”
柯屿迎上去，对她逞强有些无奈，“陆陆呢？他怎不送你下来？”
奶奶想—会儿，“哦，他在上面看信。”
“信？什信？”
“……哎呀。”奶奶闭上嘴。
“这叫最危险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老话就是说叫……灯下黑。”
怕商陆这个香港人不理解，奶奶擅自给这个词做字典里没有写引申义，“意思就是，越在最亮堂、最明显地方人呢，反而越看不清楚，越像个瞎子。”
商陆说：“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奶奶嗯嗯点头，也并不知道理解没有，而是低下头，轻轻地吹—口，“哎呀，你看，连灰都没有。”
因为柯屿总是翻看，因为他总是用细绒布仔细地擦拭，因为他是保管得那好。
奶奶眯眯眼笑，用粤语说：“肯定要记得啦，你小东西—直保管在这里，就等着你什时候来取呢？”
“什东西？”柯屿问，瞥向商陆，“你跟奶奶还有小秘密？”
奶奶“嘘”—声，慈爱又神秘地跟商陆说：“你来，跟来，叨叨不要来。”
柯屿只能等在堂前，看着商陆跟在奶奶身后，—步—步护着她爬上通往二楼水泥台阶。
他在八仙桌前坐下，开始剥柚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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