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死不能死,这可万万不能死。
苏星把手机里那张黑白照删,按下“确认”键刻有种豁然开朗感觉。
什苦什惨都他妈是瞎矫情,至少他还活着-
苏红打开房门走出来,把张对折纸扔给苏星。
这是张很旧纸,边角泛着黄。
要活下去才有贺迟。
苏星把头枕在沙发靠背上,日光灯管上停留小黑虫扑棱着翅膀飞几圈,看样子还挺快活。
这脑残蛾子,没爹没妈还活得这自在。
苏星看着看着把自己看乐,他拿出手机给自己拍张自拍,再加个黑白滤镜,和他爸同款遗照。
他对着手机里自己“遗照”盯会儿,用微信发给贺迟。
她不到两岁就被人贩子拐走,养大带在身边行骗,被打被骂是家常便饭。十四岁就敢身无分文地逃出来流浪,爱上个人就义无反顾头扎进去。哪怕是失去生育能力、被恋人背叛、遭遇丈夫死亡,她也从来没放弃过。
像她这种人,要有多绝望才会想去死。
就差点,可能再过十分钟,他和苏红就死。
“死”是什概念,苏星很明白。他十岁那年经历父亲离世,他爸从此成张黑白照片。
但他没想过,他自己差点也死。
苏星没有洗碗,他觉得累。
桌烟头酒瓶就丢着不管,他走到电视前看会儿,晚会已经进行到尾声,几个主持人穿着大红礼服,面带微笑,统露出六颗大白牙,慷慨激昂地说着祝福语。
“此时此刻无论您在哪里,都请接受们祝福,在这年度新春佳节来临之时,们给您--拜年啦!”
“亲爱朋友们,让们在新年更加紧密团结,万众心、开拓奋斗,为夺取全面建设新胜利、谱写人民幸福美好生活新篇章而努力奋斗……”
听到这里,苏星“啪”下关掉电视。
苏星展开扫眼,上面写着行地址。
“你妈就在这,”苏红说,“后来找她同屋人打听,她老家地址。”
苏星看也不看那行字,把纸揉作团扔进垃圾桶,说:“她不是妈,就你个妈。”
“行
Star:好看吗?
你爸二大爷:操你大过年拍什艺术照呢?
你爸二大爷:赶紧给把颜色调回来!
你爸二大爷:快点儿啊!丑丑丑丑丑丑!
苏星“扑哧”笑出声,他还没死呢贺迟就嫌丑,要他真死,贺迟成天看着他黑白丑照,迟早要移情别恋。
苏星用手捏住自己鼻子,紧闭着嘴,屏住呼吸,心里数着时间,数到六十三秒终于不行。
他松开手,仰着头,大口喘气,天花板上日光灯管在旋转,只黑虫停在灯管上,黑点渐渐变得模糊,在他眼前氤出个又个白色光圈。
死有什可怕?死当然可怕。
活着多好。
活着才有光,有路,有朋友,有妈妈。
屋子里瞬间冷清起来,窗外远远传来烟花爆破声音,苏星站在窗边看会,什也看不见。
抬眼看去只有乱七八糟电线和斑驳破落墙面。
他坐回沙发上,面前摆着个掉漆茶几,是他前年在二手市场买。
同样个地方,苏红曾经在这里烧过火炭。
他想象不到苏红当时有多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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