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知景没法和任何人说他内心有多矛盾，他说不清楚，实际上他自己也还没弄得太清楚。
十六岁
小少年才刚刚认识
这个世界，只是初窥点儿门道，仍旧是懵懵懂懂。心里头小心翼翼、忐忑不安，但表面上还是要装出大大咧咧、满不在乎样子，
路往前行进。
白知景作文不太行，写记叙文写不生动，抒情吧又抒不到位，假如硬要他打个比方，那九年义务教育就是条宽敞大马路，这大马路和首都马路还不样，周七天不限流，人人都能走；没有红绿灯，也允许超车，所以人人都想在前头领跑。
白知景偏偏就不爱跑，他就是懒就是惰，乐乐呵呵地走在人群后头，时不时停下来逗逗猫看看鸟，勉勉强强才走完这程，还没等他喘口气儿，前面又出现扇门。
这扇门窄许多，不少人被卡在外头进不去，于是他们脑门上就被贴“不上进”、“没出息”、“混子”、“小流氓”、“对不起谁谁谁栽培”、“辜负某某某期望”这些标签，被扔进叫“职高”、“中专”、“技校”岔路里。
坐在院门前台阶上思考来思考去，白知景也没思考出个什
东西南北来，他寻思这些问题答案不是特目然吗，至于成天是个人就追在他屁股后头问他吗？
读书是为谁读？
——当然是为他爸他爹读啊！
白知景不是傻瓜蛋子，也知道这题目标准答案是什，只要脸皮够厚，昂首挺胸大喊声“读书是为成就自己”就成呗！政治课本儿上都说，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开启内心主动求知发电机。
但白知景就弄不明白，读书又辛苦又没劲儿，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觉睡，世界上怎可能会有人喜欢读书呢？别人有没有他不知道，反正他内心是没有那什玄吧唧发电机，就连根小火柴都没有。编课本儿人那牛逼，怎不来帮他找找他这发电机藏哪儿呢？
初中班上那个爱做手工女生也进岔路，眼睛红通通，像只可怜兔子。
白知景想叫住她，想告诉她别听你爸和老师们瞎说，他们懂什啊，你以后可
还有问什“读书是难道是为分数吗”，读书当然是为分数啊！
要不是为卷子上那几个红笔打分儿，就和谁乐意上学校似。氢氦锂铍硼天背八遍，个动滑轮翻来覆去研究个没完，作业又多课本儿又重，书包背肩上死沉死沉，有几回他都被书包带子勒哭。白知景到现在都觉得就是这破包把他压得长不高都，要不他个混江湖大哥大，怎可能现在还没应许个斯文人长得高，走出去多丢人啊！还好宋宝贝比他还矮半个头，好歹给他兜回点儿脸面-
其实这些个问题吧，白知景心里都有自己答案，但他答案好像和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旦他照着内心想法说出口，别人就会用种“你是傻逼”眼神打量他。
他也不晓得怎会这样，就好像明明卷子上出是道主观题，题干说可以根据自己理解进行解答，他照实写自己是怎想，阅卷老师却给他判负，告诉他这题目有标准答案，你偏离标答太多，那你就是离经叛道，就是误入歧途，就是不学好。
这太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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