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拿巾帕揩揩并不存在眼泪,哽咽道:“你既已收下,又何至于转手他人,辜负人家元小娘子片心意!若换作阿娘,如此遭遇,必要伤心不止,流泪三千……!”说罢,她凤眼眯,纤手扬,“这汤阿娘给你验过,没毒,喝!”
“……”
陆时卿垂目瞧着那碗酸梅汤,良久,皱皱鼻子。
有时,他也跟陆霜妤样,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从桥洞底下捡来。因为他阿娘可能不记得,他不吃酸食。
……
“那柳七娘,叶四娘,白六娘,沈九娘呢?”见儿子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这都是打哪来”,她愈发笃定道,“记不得吧?谅你也记不得这些个向你抛过枝条小娘子!”
陆时卿点点头。他不单记不得,甚至怀疑这些都是阿娘眼下信口编。
宣氏铺垫完,终于扯着正题:“既然如此,你怎就记得元家小娘子叫什?”
陆时卿噎。
他哪里知道自己是怎记得。先前在马车里时情急,不知怎得就脱口而出。他记性又好,过嘴名儿,想忘也忘不。
陆时卿霎时住嘴,僵愣在原地。
等他回神,请宣氏进,时辰已漫长得有些可疑。
宣氏进屋就东张西望起来,第眼看他床帐,第二眼看他桌底。
陆时卿头疼不已:“阿娘,没有谁在里边,您……”他克制着没动气,“来,您坐下歇歇。”
宣氏满腹狐疑地坐下,道:“那你神神叨叨,跟谁讲话?”
很可能伤心不止,流泪三千元小娘子还真遭遇挫折。
宣政殿三日朝,而陆时卿呢,隔日便要当差随侍徽宁帝,顺带教十三皇子读书习文。她掐指算,往后这半月,他至多只四天可能整日不出府门。如此看来,她逮人机会该数不胜数才是。
但偏偏接连几日,她都没能摸着他踪迹。
大概是陆时卿换路子躲她。倒还挺能耐,这个坊钻到那个坊,泥鳅似滑不留手。
她百无聊赖坐在园中乘凉,随手摘几朵花,将花瓣瓣瓣择丢进池子里去
想到这里,他蹙蹙眉,暗道不好。
见他答不上,宣氏冷哼声:“阿娘可都差人打听清楚。如今整个长安城闹得沸沸扬扬,都晓得有个谪仙神女般人儿驾匹金灿灿宝马亲送你回府。你还敢瞒阿娘酸梅汤事?”说罢不等他解释,便击击掌。
名丫鬟从敞开房门进来,手中端个玉盘,上边赫然便是元赐娴送来酸梅汤,只是换盛在陆时卿惯用白瓷碗里。
陆时卿满眼错愕。
“汗血宝马多稀罕,阿娘还是清楚,放眼长安,也就韶和公主有匹枣红,元家有匹淡金。送这酸梅汤,不是元小娘子是谁?”宣氏说完叹口气,“当年阿娘寻死觅活非要嫁给你阿爹时,也是如此做小伏低,雪里送炭柴,暑中熬凉汤……哦,早些年藏冰不如眼下好得,阿娘因此颇费番心机……”
“……诵书。”
“哪个书上还写元小娘子,你当阿娘好欺?”她觑他眼,突然问,“阿娘问你,韶和公主叫什名?”
这怎又扯上韶和公主?他面亲手给宣氏斟茶,面答:“儿怎会记得。”
“早些时候岑三娘呢?”
陆时卿脸“岑家还有三娘吗”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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