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为何不找他?
陆时卿有心刺她几句,却觉她声音听起来闷闷,不似方才席间那般愉悦,想也知道,冬至佳节,深更半夜,她肯定是想家。
往年冬至,她多在姚州与阿爹阿娘起过,如今若有兄长陪伴,倒也不算孤单,偏她却因姜璧柔麻烦客居在他陆府。
她到底尚未把这里当家。白日祠堂祭祖,她因身份尴尬,想必不可能主动参与。而他母亲虽待她好,却也不好在她未过门前就带她“见祖宗”,行祭礼时候,应该也默认她待在东跨院。
这些个可能有点委屈事,她似乎从不与他说,甚至晚膳时候也显得心情很好,点不曾表露。
时卿早就去大明宫,忙整日回来,晚膳时吃到元赐娴亲手做羹汤,以及她跟宣氏、陆霜妤道包馄饨。
元赐娴羹汤马马虎虎算能入口,出手馄饨却实在太丑,大半都属歪瓜裂枣,还有很多露馅,简直比陆霜妤还不如。陆时卿眼就瞧得出哪只是她手笔,却故意装作不晓得,等妹妹生气质问他为何只吃元赐娴馄饨,才奇怪道:“还以为这烂馄饨应该是你包,本想照顾照顾你面子,原来不是?”
气得陆霜妤把自己包馄饨全给吃光,事后个劲跟宣氏哭诉说阿兄有嫂子忘妹子。
不过元赐娴到底是客,原本根本没必要动手做这些,却是自打得知七年前事,她就直闹心虚,生怕陆时卿瞧多她脸,哪天个激灵就把前尘往事记起来,故而便是百般讨好,未雨绸缪起来。且能得宣氏声“贤惠”称赞,做个羹汤,包个馄饨,实在是不亏买卖。
可陆时卿就不免觉得里头有鬼。毕竟元赐娴哪时是真心,哪时是假意,他几乎眼就能分辨。故而等吃完顿被猛献殷勤晚膳,去到府上祠堂,补完白日落下祭祖礼后,他就开始盘算她是不是又有求于他,在书房暗暗等她许久,不见她来,想她或许难以启齿,便预备主动送上门去。
陆时卿暗悔自己时大意,没顾虑到她情绪,语气就比平时软点,问她:“无聊?那你想做什?”
元赐娴还以为他会说“无聊就去睡觉”,闻言惊喜道:“你陪吗?”
他下意识准备点头,却想她万又叫他抱狗怎办,便留些余地:“你说说看,考虑下。”
她听有戏,直言道:“想玩五木。”
陆时卿噎。五木是种博戏,民间赌坊里常有人以此掷采赌财。这主意可真够败家。
陆时卿沐浴干净,跨出房门,正欲去到墙之隔东跨院,抬头却见黑簇簇墙头坐个人——元赐娴裹着霜色冬袄,披着他那件绀青色鹤氅,双蹬莲花履脚晃晃,正把手撑在墙沿望天,看起来很无趣,很想翻墙出去玩。
他脚步顿停住,觉得她这爬墙头习惯很不好。毕竟自古以来,墙就是个很危险存在,诗中说“春色满园关不住,枝红杏出墙来”不是没有道理。
他皱眉道:“你老爬墙头做什?”
四下寂寂,陆时卿虽离得远,元赐娴却也耳朵听见,偏头看,才见他不知何时站在院中石阶下,正遥遥望着她。
她从墙头小心跃下,朝他走去,边答道:“太无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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