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赐娴拿指尖在他伤疤处来回摩挲,突然苦笑下。
虽然他宽袍大袖遮没身形,面具掩藏容貌乃至原本最易辨认眼角轮廓,声音伪造得天衣无缝,身份编造得无懈可击,但她其实仍旧数度离真相很近。
她记起当初长安荒郊,陆时卿被阿兄打鞭子,在手背留道狰狞伤疤。后来她去到陆府替他裹伤,发现他伤势根本没好好处理,反而有恶化迹象。她只当他是马虎,却没想到,是他前日曾作为“徐善”来过元府,为不,bao露而拿脂粉掩盖痕迹,才导致伤口溃烂破脓。
她记起当初他来元府赴宴,她成功掀他面具,不过只叫他露下颌角容貌。她只当是自己酒后昏沉乏力,不慎撞歪,却没想到,那从头到尾都是陆时卿算计。他早就知道她要出手,所以及时偏过头;也早就料到她在怀疑他面具背后脸,所以企图用这样方法博取她同情,好劳永逸。
她记起当初南下时,她在朱县令府邸接到许三娘消息,准备赶回到长安,却被陆时卿以奇怪理由留下来。她只当他是对她动情,却没想到,他阻拦还有另层意思,就是为避免她去找根本不在京城“徐善”。
方这扇暗门,伸手触碰到拉环后,犹豫着将它往下扯。
又是“嘎吱”声响,暗门自后往前开启,她手举烛,手扶着石壁踏上三级石阶,站定后慢慢抬起头来。
入眼是间与陆府布置相似喜艳新房。四面片亮堂,名黑袍大袖,木簪束发,银色面具覆脸男子正站在对头望着她。他手边木施上,挂身绯色圆领长袍,正是陆时卿方才易服后穿去招呼宾客。
她神色僵硬,动不动地与他对望,直到看见他缓缓抬手,捏住面具角,然后将它轻轻移开来。
在看见他面具背后脸容瞬,元赐娴浑身颤,手中短烛因此洒下滴烛油。火烫烛油滴在她虎口处,疼得她下意识丢掉蜡烛,皱起眉“嘶”声。
除此种种外,更讽刺是,前段日子,她曾怀疑“徐善”拥有双重身份,很可能是朝中某位*员,因此四处寻找机会查证,甚至向陆时卿打听消息,却忘这世上所谓“灯下黑”,而放弃近在咫尺怀疑对象,自发地将他排除在外头。
她有那多接近真相机会,却次次地与它失之交臂。
直到今天,在她和他大婚之夜,看他以这般近乎惨烈
陆时卿惊,抢步上前来夺她手,似是想察看她伤势。元赐娴却已回过神,将手从他掌心用劲抽出,往后退步,微微仰头盯着他看。
陆时卿便没再动,蹙着眉头,似是有点艰难地吞咽下。
元赐娴将目光从他脸缓缓下移,转而落在他衣襟处,然后伸手扒开他领子,将他外袍连同里衣起往两侧拨。因双手发颤,她试好几次都难以拨开,终于没耐性,干脆咬着牙狠狠扯。
“刺啦”声,他玉色胸膛全然袒露在她眼前,靠近心脏地方,赫然是道狰狞伤疤,新肉还未全然长平整,凹凹凸凸,是鲜亮淡红色。
陆时卿自始至终都没阻止,只是站直身板任她动作着,直到她指尖触碰上他伤疤,才忍不住微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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