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濯说别查,是他未婚妻做。
未婚妻是元赐娴。
陆时卿问详情,郑濯解释,正月初当日,他和皇兄皇弟们在大明宫给徽宁帝请安贺岁,听宦侍讲,元赐娴来宫里找他,就等在外头。
徽宁帝乐见其成,许他提早离席。他见到元赐娴后,却发现她是为韶和来,说希望他帮个忙,替她约韶和公主于午时在安兴坊见面。
郑濯说他起始没大在意,出于礼貌也未过问缘由,心道都是未婚妻,这点小事当然帮,等过后听探子讲,元家趁夜将件机密物什送出长安,才想到不对。
也就是那个时候,听见她问他冷不冷。
他说完“徐某不冷,多谢县主关切”就告辞离开。
只是彼时觉得自己做不光明事,满心都是不齿与寒凉,哪有不冷道理。
风雪盈满袖,他腰背笔挺,却走得点也不磊落。
虽然元易直在书房里说不愿将女儿嫁入皇室,掺和那些勾心斗角事,婉言回绝他。可他知道这事其实没有商量余地。毕竟圣人这次是非要留下元赐娴不可,权衡后又觉无势郑濯是个较为“安全”人选。
他对元赐娴印象,在这句她对他夸赞上头停留近两年,再见她,是次年岁末,隆冬大雪纷飞时。
那两年里,郑濯成功拉拢元钰,元家于年尾照制进京,他趁机以老师身份登门拜访,去说桩亲事。
前头徽宁帝动心思,有意叫元赐娴做儿媳,嫁给郑濯。郑濯则选择将计就计,就当进步巩固与元家关系。他于是被派去干媒人活计,做说客,摆诚意。
当日雪后初霁,元府里头,元家兄妹在堆雪。元赐娴冻得脸蛋红彤彤,不知疲倦地拿个个捏实雪团子砸元钰,闹腾,笑。元钰却哪敢这样砸她,生怕把她砸坏,个劲地逃,没法子就拿松松软软雪团子象征性地回她。
看见那幕时,陆时卿突然有点退缩,觉得自己这说客是不是当得有点残忍。
他今天出面做说客也只是走个过场,赶在圣人前头替郑濯及早表态,如此,赐婚旨意下来,就不至于陷入尴尬被动。
没过几日,圣旨果真颁,徽宁帝大手挥,赐俩人婚。
知道元家对郑濯尚有所保留,面对这封圣旨必有想法,他本想以老师身份再跑趟,以示安抚,不料翌日,西南传来军报,说滇南爆发战事,南诏举兵入侵。
则边关危急,二则元家逢难,他于是自请前往和谈,除夕出发,二月方才归来。归来当天,郑濯跟他在徐宅碰个头,问他可曾在南诏军营看见枚玉质女子环戒。
他说看见,细居反应有点奇怪,他正想回京查查是怎回事。
从小被家里人疼大宠大女孩子,快十七还跟小孩似烂漫,却即将要被卷进那种永无止境黑暗里。
他犹豫下,还是抬脚去元易直书房,说名政客该说话。谈完出来,碰上元赐娴来给元易直送茶汤。
她大概已经听元钰介绍过,所以知道他是谁,见他就道“久仰大名”,双桃瓣似眼弯成月牙儿形状,笑得很礼貌,又有点狡黠。
想到那趟子拜访目,他突然觉得这个笑很是刺眼。刺得他心里竟有点愧疚。
他未表现出什热情,只是按着礼数和她颔首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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