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静片刻,凝目望去,但见奇峰瑰丽,河曲萦带,满川烟雨,浓淡合宜,真是说不出清丽气度,朗朗风华。多看几眼,简直恨不得走进画中,成为那柳池边三秋桂子,蓑桃花。
御剑见他眼中粼粼闪光,呼吸都不对,笑问:“有何感想?”
屈方宁呆呆道:“美极,真想在这画里过上辈子。”
御剑微微笑,道:“你跟想得样。”看着那画,指道:“南人给咱们攻城掠地,毫无还手之力,武人还能磨磨刀枪,文人就只得寄情山水。这寄情态度不对,画出来也不太好看。有人心中峥嵘不平,皴笔,尽是刀兵之气,全然失去灵妙气蕴。有又太过虚无缥缈,上下空,自以为不食人间烟火,其实灵魂尽死,神骨卑怯。这幅‘千页图’,却难得有段不卑不亢态度,既不恃美而傲,也不惧势乞怜,天真平和,大象希形。这样坦荡情怀,在南人之中可说极为罕有。大概这就是所谓‘无为而为,善始善成’罢!”
屈方宁于此道半点不懂,顺着看去,只觉云水寒林,皆美到极处,白宣枯墨之间,又隐约有股深深招引之意,温雅和善,并非遥遥在上,高不可攀。
?小屁孩子!老子大你十五岁呢!”
屈方宁笑嘻嘻,却不说话。心中暗暗地想:“这你该去问屈王爷。都是他不许顺你意,可是被教唆!是很无辜呀!”想得有趣,自己又偷偷笑起来。
御剑这寝帐别具格,屈方宁站在门口看,就忍不住“啊”声,东张西望,想看看帐顶是不是开个窟窿,或是哪边帐面裂开,把外面风放进来。要不然,怎能满地杂物、衣冠堆迭,刀枪、茶具、围棋,兵书丢满地,这乱糟糟呢?
御剑倒是非常坦然,从几枚黑白棋子中大踏步走过去,面不改色地说:“男人住地方,就该是这样。”
屈方宁好奇地把地上两件卷成团衣服提起来,只见颜色尚属干净,不知道到底是穿过没洗,还是压根没穿过。问道:“巫侍卫长不给你收拾吗?”
又见画卷右上角,湿朽大块,不知是雨水还是酒水。画上题有几行小字,头几行已被濡没,依稀可见写是:“……盛日月之珠玑,户盈丹霞之罗绮。俯仰旦暮,犹萤火明灭于枯草;雷霆霹雳,如夏虫振翅于篱落。灼灼兮桃夭之华,浩浩乎宇宙之风。暮春作宰,胜饯或可待之。以长安古意,杨柳依依,盛之入席;江陵千里,青山妩媚,具以为黍。烟波素手,殷勤捧袂;花时久雨,渌满金谷。开门客至,客能饮杯无?”
左下题跋则写着:
“辛卯年三月初三午时,于留云借月斋小寐。起后戏作,兼怀五郎。”
他静静看片刻,问道:“
御剑在角落堆立轴中翻找,随口道:“男人嘛,总要有自己秘密!”
屈方宁十分不以为然。以其凌乱程度,纵有什秘密,恐怕连自己也是找不到。
御剑此时已将卷画轴拉开几尺,欣然道:“就是这幅。看着!”将之悬上铜钩,拉系绳,幅长长画卷便展开来。
屈方宁猝不及防,抬头,那幅画正映入眼帘。刹那之间,呼吸都几乎停止。
画卷上笔墨淋漓,赫然绘着江南大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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