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方宁听这几句对答,再无怀疑。见这位当朝第权相在敌国将领面前卑躬屈膝,满口谀辞,心头如重千钧,又兼愤怒憎恨,暗自切齿:“老皇帝是瞎眼吗?怎找这个狗东西当宰相?”
御剑也懒得跟他啰嗦,挥手道:“闲话少叙。问你,黄惟松党羽近日动作频频,广结盐政、漕运、关税、织造、赈贷众监司*员,所为何事?”
文僖惊道:“竟……竟有此事?黄惟松为江浙粮运案,上月才与漕运总督刘汝衡撕破脸面,互揭其短,抖落昔年旧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这是……为挽回颜面不成?”
御剑冷笑声,道:“那王斯远与钱雅和结交多日,亲如家,文相想必也不晓得?”
文僖袍袖颤动,深揖道:“将军恕罪!下臣愚昧,时失察,还请将军见谅。”
阿赤向他身周看,长明灯上烟气缭绕,焚香炉中青烟袅袅,便知端,释然道:“你这是被烟熏着,敷敷便好。”他深知这少年跟主帅关系匪浅,指不定哪天便成鬼军继承人,不敢怠慢,忙带他回院舍,取两个冷水皮袋给他敷眼睛。
屈方宁躺在床上,双手捂着水袋,回想母亲哭得撕心裂肺模样,忍不住又流下泪来。捂会儿,皮袋都捂热,对镜照,眼皮还是肿得通红。心中慌,想到御剑回来,这副模样,如何瞒得过他?见阿赤与另名兵士都在走廊门口,屏气凝神,运起屏息御化之法,偷偷溜出去。旋即从冰井里摸出两块冰,躲在假山后敷半天。他今日大喜大悲,大耗心神,红热眼皮被冰块清清凉凉地敷,便迷迷糊糊睡着。
觉醒来,已是满天暮色。冰块早已融化,眼睛也不再胀涩。对小池照,恢复如初。振振濡湿衣摆,正待起身,忽然心中咯噔声:“不对。”
眼前人影矗然,由厢房直至花厅,三步停,五步岗,全是神色谨严皂衣守卫。
他心中惊,缩身假山后,从滴水洞中窥望出去。只见二人抬着顶青色软轿,从偏门中让进来。抬轿之人脚步极轻,似有若无,显然身负高强武功。轿中匆匆走出人,约莫四十多岁年纪,容貌甚是端肃,颌下长须几缕,望之气度非凡。他靴底落地,便四周环视番,想是平时谨慎惯。屈方宁忙躲在旁,心中好奇:“这又是何人?”
御剑上下打量他番,却不开口。屈方宁在假山后,见花厅烛影摇动,将文僖举袖不停擦汗影子投在窗棂上,心中鄙夷之极。
只听御剑道:“好,条条问你。黄惟松主废戍兵法,赵延坚持不允,他便如何?”
文僖偷眼看着他脸色,迟疑道:“……他罔顾君命,擅兴征役,留戍厢军
只见此人脚步动,径往花厅中走去。御剑声音亦随之传出:“别经年,文相越发清健。”
屈方宁全身僵,几乎不敢相信:“文相?难不成是那……南朝宰相文僖?”
那人长揖到地,恭声道:“不敢,都是托将军福。还没问将军贵体金安?”
御剑懒懒道:“有什好问?坐着说话罢。堂堂国之相,何至于跟们草原蛮子如此客气?”
文僖连称不敢,道:“将军说笑。将军英威神武,德沛寰宇,下臣惶恐,不敢与将军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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