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抱向屈方宁肩头,中途却已力竭,呛啷声,银枪落地。
御剑喝道:“汝将已死,顽抗何为!”阵法转急,切入其蓝军生门,断其死路。
鱼丽远在战圈之外,见贺真身形摇摇欲坠,嘶哑叫道:“贺真,贺真。”
屈方宁从弩台缓缓挺起身,收回染血剑刃,单手将贺真尸身向下推,没入战潮。
鱼丽如被人掐
贺真仰天笑,吟道:“‘心知去不归,且有后世名’。”目光凛冽,却颇有催促之意。
屈方宁睫毛微垂,寸步跃上,几乎投入贺真怀里。旋即沉腰疾转,单手斜挑,手腕转,手中易水寒骤然点,刺入贺真胸口。
那是人间最苦、最悲伤招式,名叫“黯然销魂”。
易水寒削铁如泥,贺真前胸云纹瞬间涌出汪血花。屈方宁牢牢握紧剑柄,直至贺真沉重身躯栽倒在他肩上。
其蓝军登时大乱,数名执旗之人不知所措,鼓噪溃逃声不绝于耳。冻土寒冰之上,屈方宁姿势不改,面具下神情无人得知。
御剑道:“两生勿断,两活勿连;居生而死,神出鬼入。此阵生死两端,合力不足,何能攻袭?阵法不为取胜,要之何用?此其。”
贺真道:“当年朝凭借此阵,立身临洮城下,蛮戎攻城三月不得,悻悻败退。”
御剑冷道:“只能防守,便是败。这也怪不得贺克俭,你们这些年吃足打,早就怕得两腿发软,岂有胆子还手?”
贺真笑道:“多谢将军教诲。可有其二?”言谈之间,护心镜嚓然声,又已被劈成两半。
御剑目视屈方宁飒然身姿,嘴角动,道:“贺克俭曾自负道:‘吾创此阵,可为南朝百年壁垒。吞千军,噬万马,犹雁翅覆天!’可惜古来神兵战法,皆当四顾其地,因地制兵。岂有先摆出阵,等人来破道理?千军万马,又何必入你彀中?太过依仗技法,便是你南朝通弊!”
贺真微弱却带着笑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响起:“别哭,哭什?傻孩子,以后你又是孤零零个人。”
屈方宁握剑手指白得泛青,背心极其轻微地抽搐。
只听贺真越来越低声音道:“贺大哥……最后改那两句诗,你……想听?”
他喘息越来越急促,似污血已涌到喉咙口,话语依然是带着笑,又极其温柔。
“是……‘又梦江陵远,千波万里桥。’”
言语间,鬼军击左攻后,逐渐收紧。其蓝雁翅之阵,恰如为人钳首掐尾,深陷云中,动弹不得。
贺真若有所思,颔首道:“听将军番点拨,果真茅塞顿开。”银枪枪花陡盛,逼退屈方宁步。
弩台之上白雾流动,二人身影皆不分明。只听屈方宁道:“贺大哥,有言相劝:南朝贫弱之国,迟早败亡北族之手,何必为之赴死?你身手既高,用兵亦强,何不就此归降?”
贺真佻达笑:“方宁兄弟可见过南国之春?每年春三月,草长莺飞,杨柳扶堤。为此江南笑,何畏塞北捐躯!贺某堂堂男儿,宁随流波而死,不愿逐风而生。大厦之将倾,吾愿为独木;狂澜之将至,吾愿共覆亡!”枪意变,花痕肆虐,赫然是那阴狠至极“心花怒放”!
屈方宁剑尖微颤,艰涩道:“……便送你个身死报国。”剑身批削,落花如雨,却是迟迟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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