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御剑将军起身送行。爷爷脸欲言又止模样,终于在门口驻足道:“将军,小老儿有句话,今天不说也得说。他是您战士,不是牛羊猫狗!您让他遭受这等屈辱,还不如刀杀他!”
桑舌听爷爷出言如此大胆,吓得颗心砰砰乱跳,收拾药具手也颤抖起来。
御剑将军双唇紧闭,目光却如往常,看来也不是个要勃然大怒模样。
他仰头望向帐外星空,不知是在回答爷爷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正因为他是战士。这不是屈辱,是他荣光。”
爷爷语不发,戴起双洁白手套,又从怀中取出个铁盒,盒中放着大小不银耳勺、铜夹子、镊钩儿、金针……
这些东西她没有见过,也不知是要用来做甚。她只能跪在床边,死死咬着嘴唇,用自己最轻柔手法,替他钳出伤口中细碎瓷片。
器具抛回铁盒声音十分清脆,老药师汗水却越流越多,渐渐连背心也汗湿。不知过多久,才听到他喘息着低声道:“……这最后拔,他怕是受不住。”
御剑将军喉头滚动下,才道:“按着他。”
老药师咬牙关,似是下定决心般,手往下沉,继而重重向后拽。
心也被只手紧紧捏住,想要转头看眼,绰尔济却挪过身子,挡住她视线。
只听他苍老颤抖声音开口问道:“……跟这根线……是连在处?”
御剑将军回答也微带嘶哑:“嗯。你看看……里面是否还有机关。”
老药师伸出鹰皮般粗黑手,细心地检查那银线下伤处。也不见他有什动作,屈方宁却痛得眉心紧蹙,脚也蜷缩起来。
御剑将军看着绰尔济神色,问道:“如何?”
爷爷沉默不语,似在思索他话中含义。桑舌抱紧药箱,在他们身后默默地想:“他走时候活蹦乱跳,回来时候却成……这般模样。这样荣光,那有甚稀罕?”
但这些话她是不能出口。最后爷爷只轻轻叹口气,向御剑将军请罪告辞。祖孙二人就这样乘着星光,带着忧伤,走向妺水旁静静药帐。
翌日,追
刹那间,屈方宁整个身躯向上高高弹起,喉间发出声极其痛苦叫声。若不是御剑将军将他紧紧按在怀里,只怕会痛死在当场也未可知。
绰尔济时拿捏不住,镊子斜斜甩,将拽出之物远远抛出去。
桑舌藉着烛光看去,只见串细米碎珠般红麝串染满清血,约莫三四寸长,十余颗珠子串得笔直,末端拖着根断裂银线,正狰狞地滚落在地。
她脑子里片轰响,竭力稳定心神,握起团浸酒棉花,不断擦拭他脚上血痕。
但那珠子就像烛光下黑影般,狞笑着扼住她心。于是包裹在他脚上纱布,除消肿、止血药粉之外,又浸透她眼泪。
绰尔济头也不抬道:“小老儿取得。”
御剑将军眉心展开,道:“那回避下。”便欲起身。
绰尔济止道:“您在这里看着罢。”
他声音很生硬,甚至有些无礼。桑舌从没听过爷爷这样对人说话,何况面前这人还是草原上最令人心惊胆寒战神将军?
幸而御剑不以为意,只淡淡看爷爷眼,复坐回床沿,替膝上人摆正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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