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舌
可惜巫侍卫长不通晓读心之术,直至进入鬼城大帐,路竟无半句多话。
桑舌对这漆黑庄严古城,只有三分亲切,倒有十二分畏惧。见那帐顶飞舞女葵旗帜,便想到帐门之后坐着何人,顿时激灵灵打个寒噤,头也低下去。
但见到帐内情形,她就猛然睁大双眼,并完全忘掉恐惧。
御剑将军坐在床沿,军靴上沾满血腥泥土,重铠未除,全身仿佛覆盖层黑色寒霜。他膝盖上抱着人,面色惨白,嘴唇乌紫,睫毛软弱地垂下来,已经昏迷多时;眉角淡淡青筋浮起,显然昏睡之前还紧紧咬着齿根。
他身上披件漆黑宽大军服,两条腿却打露在外,小腿上淤痕累累,左脚脚踝上满是黄色脓泡,脚背皮肤肿胀透明。右脚却是道道伤口纵横,鲜血已经干涸,疤痕扭曲狰狞。
腔子里挖出,时均骇得呆。叛军趁机扑而上,或擒或杀,无得免。
陵王抢至台前,从京王尸身上夺下玉玺,见机关完好无损,又着人往照水台四面地下挖掘,果然埋有霹雳火弹百余枚,旦点火,整个百花洲都将夷为平地。思之阵后怕,眼望这名忍辱负重、甘为人下鬼军队长,正要开口说几句感激话,只见他脸上肌肉不自然地扭曲起来,双腿也似支撑不住,整个人虚弱地倚靠着京王尸身,向前方淡漠地看眼,头倒下去。
千叶大军扶助繁朔新君立国、镇乱凯旋之夜,药帐门啪嚓声从中裂开,巫木旗阵飓风也似纵马踏入,瓶瓶罐罐顿时撞破好些。桑舌刚给小亭郁温好碗汤药,也给他撞翻在地。
绰尔济平时最爱惜药材,此时惊而起,却不忙着骂人,只抬头觑着巫木旗,眉心似有询问之色。
果见巫木旗回马旋身,将老药师背心提,放上马背。
桑舌低低惊叫声,捂住自己嘴。
御剑将军双疲惫至极眼睛向二人扫,落在绰尔济身上。帐中烛火摇曳,桑舌也无法得知他面具下是何神色,只隐约猜到床上那人伤不止这处,颗心登时悬得更加紧。
绰尔济反而镇定下来,取出柄小小刮刀,并银镊子、止血药、纱布起递到桑舌手里。自己坐在床沿,向御剑将军微微点头,示意他已经准备好。
御剑将军迟疑下,缓缓将那件军服下摆揭开。件奇异黑纱羽衣随着他动作滑落床沿,又被根极细银线挽起。银线末端,却握在他覆盖着铜指套手里。
遮盖完全揭开瞬间,老药师整个人都似僵直,双肩颤抖,胸口急速起伏,似乎在强抑震惊愤怒。
桑舌心细如发,见即知不对,忙提裙抢上两步,攀住爷爷边毡袜,脸上全是恳求之意。
绰尔济刚摇摇头,巫木旗已开口道:“她既想去,就让她去罢!”
桑舌大喜过望,裙边挽,利索地跳上马背。巫木旗嗬声,却也不曾出言调侃,只是挥马鞭,叱马飞驰。
桑舌坐在爷爷身后,只觉风声呼呼过耳,心里怦怦直跳。她平日见到这位粗豪爱笑巫侍卫长,总是有些害怕,觉得他说话走路都似把刚炒热铁砂,哗哗直响,又急又吵。
但今天不知怎,心中惶惶不安,只盼他如以往样,说些教爷爷吹胡子瞪眼诨话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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