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韩儿也凉凉笑声,讥道:“你笑甚?上次为打西凉,杀得金城关八千驻军、四万平民所剩无几,驻马城下片白地;上上次为庆原十二州,烧得黄河北岸白骨成灰,寸瓦不留。这次借口更多,胃口更大,屈副统领弓,加上千机将军弩,威力更是无穷。等到贵军凯旋之际,你猜细腰城下万多户人家,还能余下几多?唉,只不知是死在北戎铁蹄之下,还是化作枚……”眼波转,最后几个字终于没说出口。
屈方宁拨拨腰间颅骨,懒洋洋道:“你也不必拿自相残杀来嘲讽。今日杀手足,是为来日千千万万骨肉完聚。因小失大,只顾当下,岂不愚蠢之极?”向年家铺子前弹唱作乐青年汉子瞥,似笑非笑道:“你那几个卖笑钱干不干净,沾没沾过你故国姊妹眼泪,你又怎知道?”
年韩儿悻悻啐口:“总比你卖身卖屁股好。”将打湿衫子手挽起,起身欲走。
屈方宁在后笑道:“小韩儿,咱们打小给人送作车,天南地北,各奔西东。时隔多年,竟能于茫茫人海之中相认,你之间,可称善缘不浅。干什
年韩儿今日穿得清凉,绿衫子褴褛万条,露出半条雪白大腿,迎来送往,笑语嫣然。酒到酣处,人人身油汗,唯独他个人风致楚楚,好似刚从花枝上剪下朵鲜花,含苞带露,清媚袭人。他嫌吵,别人立刻把声音压得低低;他说要从河底起酒坛子,帮忙蜂拥而出,将整个水边都打扰得十分喧哗。他半倚半靠地坐在河边,香肩半露,挽衣濯足,别人看得眼睛都发直,摔数不尽跟头。
可惜清净不到会儿,就有个生平最不喜声音在耳边响起:“小韩儿,几天不见,你越发颠倒众生啦!”
年韩儿没好气地睁开眼,见他在上游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双脚正在水里摇来荡去,几乎把水珠打到他脸上。当下翻个白眼,湿淋淋地撩起双足:“你落脚,水都臭。”
屈方宁啧声,果真往他脸上拍朵水花:“哥哥好歹天天洗过,未必比里面那些年三洗还臭些?”
年韩儿用力擦掉水渍,嫌恶道:“年三洗,有些人还不是要陪人睡觉?”往他空空脚腕上扫眼,有心说几句恶毒之辞,话到嘴边,却变模样:“有屁快放!”
屈方宁赞道:“们小韩儿越发像个男人。”声音转低,问道:“车古拉在镇州遭人围殴,至今昏迷不醒,此事是真是假?”
年韩儿冷冷道:“围殴是真。个人想挨打,那还不容易?昏迷也是真,不过到该醒时候,自然就醒。”
屈方宁心领神会,又道:“那份奏表出来时机怎地如此凑巧,恰好在这风口浪尖上煽风浇油?”
年韩儿哼道:“怎知道?多半你们家那位手大遮天,将早到手文书案卷压下来。如今蛮子也学着讲名正言顺,先假作被逼无奈,又蓄意挑动事端,等群情激奋,万民请愿,就有借口挥兵南下。”
屈方宁心道:“原来如此。千叶财政亏空已久,收不抵支,战争耗费更巨,早已无力供给,为何蓄意挑起事端?想来也别无其他,只索加倍要钱罢。”担忧之意稍解,笑道:“小韩儿消息灵通,能干得紧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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