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御剑将军
这路战事不断,随着南朝大军向草原深处推进,随行俘虏也越来越多。其中有鬼军、白石驻军、小股为战牧民……乌兰军部分已在飞龙涧下战死,余下有投降,有逃走,有却是其他部族收编而来,对主帅夜之间改旗易帜,并无甚抵触,继续忠心追随。
不日,南军已至巴林北坡下,那是处山陵起伏军寨。御剑伏卧囚车中,听人来来去去,说道“千叶御统军也不过尔尔”、“纪统领那表兄弟……连人驻扎何地、派遣几人都探得清清楚楚”,又有人压低声音道“是他那肺痨鬼般手下厉害,迎风可听十里……”只言片语,听不分明。
他苍青色眼珠在暗夜中微微睁开线,向俘虏营方向遥望眼,重新合上去。
次日黄昏,名南朝小兵替他送来清水饭食,正想轻手轻脚放下,忽见他魁梧身躯动,双湛然深目缓缓睁开,如鹰隼般落在自己身上,沉声道:“你,去把那姓苏给叫来。”
这名小兵如何见过这般威势,瞬间就吓破胆,只短促地惊叫声,掉头就跑,手中饭食洒满地。
尽头。
他们久别重逢话语,御剑个字也没有听见。他从呛啷、呛啷声中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清晨。
他头痛欲裂,全身如被车轮碾过。脑中乌蒙蒙,不知混沌多久,才硬生生将意识唤醒。头个念头便是:“……宁宁刺刀。”
那匕首破体而入穿透感,依然残存在胸口。但比刀锋更为冰冷,却是他心。
他重重喘息声,想要坐起身来。胸前疼痛已然大减,低头看去,伤口已被洗得干干净净,换上新纱带和伤药。然而手臂动,便觉阵沉重之极禁锢感从四肢传来。就微光看时,只见自己手足上均箍着寸许厚铁铐,铐上连着数条粗重铁链,好似蜘蛛结网,牢牢锁在四周铁笼条上。囚笼随车身微微摇晃,铁链也随之碰撞。先前呛啷、呛啷之声,便由此而来。
屈方宁片刻即至,神色从容,见车内片狼藉,只道:“将军要见,招呼声便是,不必凶神恶煞地吓唬旁人。”
忽而笑,将手中雪白马鞭卷几卷:“看来姓氏,将军也知道。”
御剑背靠牢笼而坐,双目阖起,淡淡道:“嗯,你是苏沁儿子,纪伯昭外甥。你名字,永远也不会忘。”
屈方宁凝目向他看片刻,笑道:“将军又在吓唬人。”
他骑马傍在车旁,跟随颠簸车身,在夕阳下慢慢前行。
他心中极轻地跳,将链条在手上无声地绕几绕,运劲绷去。他力气虽未恢复,这绷之力也非同小可,那铁链却只拉长少许,无丝毫断裂之意。劲力消,立刻复原如初。定睛看,只见乌沉沉铁器上,隐隐有银色细丝闪烁。
只听个沙沙声音在囚车旁响起:“……将军不妨猜上猜,这铁链之中,掺杂甚物事?”
那人正是屈方宁。他胯下白马,和手中长弓,与先前没半点不同。惟有身崭新南军服色,却是扎眼之极。
御剑眼也没看他,甚至,连他声音也不想听到。
他仰面望去,只见轮惨淡太阳已从远处雪山上缓缓升起。囚禁他马车,正朝这太阳不停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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