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他个人,平日里装得清高孤傲,谨言慎行,连赵昀都讥讽他是坐在武陵军高位上木偶。
点也
他们声音仿佛犹在耳畔,崇昭皇帝微微垂下首,眼窝处隐着片浓重阴影。
许久,崇昭皇帝道:“所以你就因此来恨朕?他们是大梁将士,为社稷而死,为百姓而死,为朕而死,是他们归宿,他们荣耀!裴昱,你既有恨,当年怎不去战场上替你兄长报仇?朕给你机会,命你随父出征,结果呢?敏郎,敏郎,他是朕……”
崇昭皇帝话音蓦地沉,随后,他肩膀也往下沉沉,声音却很轻很轻:“那好孩子,再也没有回来。”
“臣每日都在后悔!”
裴长淮点点握紧手掌,咬咬牙,道:“……后悔自己那懦弱,舍不得杀人见血,那不动刀剑就好,永远在父亲和兄长保护下,在京都里长大就好……失去两个哥哥才清醒过来,才知道懊悔,明明自己可以做那多事,却在那时候什都没做。后来父亲挂帅出征,却连去走马川为兄长报仇资格都没有,因为不能让裴家所有孩子都断送在战场上,所以父亲宁可打断腿都要留下。
琴,连宫中乐师都自愧弗如。小时候做噩梦,吓得睡不着觉,大哥就倚在床头为吹笛,整宿都不离开。这样人,死前还被砍去十根手指……”裴长淮声音很沉静,即便有那点泪意,也是死水微澜,“当时看到他手,心里就在想,往后这生,再也听不到他笛声。”
郑观听着,眼中涌上泪,抬袖擦擦湿润眼角。
崇昭皇帝坐在龙椅上,目光有些出神,却瞧不出有什悲痛之色。
“二哥勇冠众军,人人都看他威猛刚烈,但他也有害怕东西。他害怕飞虫,怕丢脸,最怕嫂嫂。”裴长淮苍白地笑下,也只这下,而后再道,“先锋队里有逃回来士兵,他们告诉,屠苏勒砍掉二哥右腿时,他还没死,在北羌人嘲笑声里,朝着来时方向直爬、直爬……臣不知道他死前最后刻想些什,只知道他尸体运到京都时,手里还攥着要送给他妻子发钗……”
崇昭皇帝听着他话,没敢想那样惨景,他反而想到裴文、裴行还在世模样。
从隽愿意替出征,是因为他重情义,更是因为自私、卑鄙!明知道以他性情根本不会放任不管,却还是求他……”
求他帮忙,求他救命。
谢从隽出征那日,裴长淮还自欺欺人地相信着他虚无缥缈诺言。
京城下过太多场初雪,梅花年年开得那样好,什会回来?
根本不会回来。
那大概在先帝还是王爷之时,裴承景为先帝辅臣,崇昭帝身为嫡长子,经常随先帝起面见裴承景、宋观潮这些谋士辅臣,因此,他也常常能看到他们家人。
裴承景当时只有裴文、裴行两个孩子,都是十多岁年纪,比崇昭帝要小很多,裴文性情沉稳些,裴行更直爽。
裴文说话漂亮,连谋士宋观潮都夸过他辞令滴水不漏,未来将大有作为;裴行爱笑,笑得还不拘束。
兄弟二人感情很好,连走路都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见着他,裴文、裴行会齐躬身,道:“世子爷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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