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宜还在滔滔不绝,以古论今,凡事都要计较出个“理”来。
算,梁徽垂眸,他不是早就知道祝知宜是个什样人,他脑子里还能有什,满心满眼都是他家国天下黎民社稷,雪洗冤清正门楣。
跟这样个根筋较什劲,梁徽那股无名邪火在祝知宜认真严肃给他引经据典、搬运兵书、讲述外交治国之策时候又莫名消散,他扶着额角,尝试打断:“君后—”
“陛下,”谁料,祝知宜不准备给他开口机会,他最不喜不讲理之人。
状元拗起来只有旁人听他滔滔不绝份儿,殿前御试时,别说对手,就是彼时当主考官先帝都插不半句他话。
梁徽笑笑,随口问:“那把契骨青羽弓用着可还顺手?”
祝知宜反应秒,才意识到他说是那把胡勒烈颜进贡长弓。
他皱起眉,目光像利箭般朝梁徽射去,仿佛终于抓住今夜所有缘由那根线头。
“陛下监视臣?”
他与胡勒烈颜谈话想必已经字不落地进梁徽耳朵。
瞬落空和躁意缘由为何,只觉梁徽这般莫名其妙阴阳怪气质疑、试探、逗弄他叫人寒心,他为这名册从晌午便未踏出过书房步,不说尽心竭力也算是尽职尽责,兢兢业业,晚膳未用便匆匆赶来,谁知腔热血被迎头浇上盆冷水。
梁徽尤不做罢,随口道:“此次出行乃傅褐领队,他们兄弟二人久未相聚,朕看不如便擢其位次,居帝后车轿之尾,如何?”
祝知宜默默看他眼,这意思是居然还要将傅苏提到太后、君妃和沈君容之前。
着实是越礼逾距。
梁徽知他向来是最在乎礼制规矩,又沉声重复问次:“君后认为如何?”
祝知宜最知梁微生性多疑,便索性直接把话说话挑破说开:“臣师兄连
“君后紧张什?”梁徽嘴边噙着笑,很柔和地。
祝知宜自认为今日与胡勒烈颜交往没有任何可置喙之处,他占尽理,有底气下巴也不自觉微扬起来,眉目端肃:“陛下,大梁与北羌虽历来交好,但也非见得局势就从此长久平稳,北羌尚未统,零散部落者众,时有战乱,且各部野心勃勃,异族生性凶悍,大梁鞭长莫及,胡勒烈颜乃最听话头狼犬,需得恩威并施,烈颜王共十二子……””
“……”
梁徽不知道祝知宜怎就开始分析朝堂局势,他清楚祝知宜向在某些事情上不解风情得如同个七老八十盖棺入定老古董,但万没想到自己还是高估他,这个祝知宜是当真点都看不出来这个胡勒烈颜心思。
梁徽唇边弧度微僵,神情颇为言难尽。
祝知宜竟然没有反驳,淡声应和:“全凭皇上安排。”
梁徽笑更冷些,祝知宜顺从和淡然都在表明他不在意,不在意梁徽钦点加谁,不在意梁徽对旁人破格礼嘉。
梁徽舌尖舔舔后槽牙,唇角还淡淡勾着:“傅褐下午跟朕说,傅君容为此次出行起早贪黑习弓箭,说是要大展身手。”
自从宣春猎日子,宫中掀起番习武之风,操练场上侍卫、比号弄剑皇戚,梁徽饶有兴趣问,“君后呢?可还每日练剑?”
没有,祝知宜这几日忙得分身乏术,连用膳时间都没有,但他只道:“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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