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知宜也不扭捏,俯走进就被梁徽牢牢按住肩膀。
“别动,伞就这大。”
两人挤在伞下慢慢往风随宫走,外头风雪肆虐,渗着寒凉如冰月光,宫瓦寂寂,唯有身侧之人皮肤和呼吸是温热,像盏盈盈暖灯,在寒天雪地里予人照明叫人心安。
梁徽说:“清规在生朕气。”
雪变得更大,风也愈加猛烈,月亮光被云遮挡,雪地更暗更寂静。
两人外袍宽袖被吹得猎猎作响,梅树花瓣飘落,梁徽将手上伞往祝知宜那头倾侧半分,他动,祝知宜便下意识后退半步,梁徽眉目瞬间沉下来:“清规怕?”
祝知宜回过神来,又变回那副天塌下来也泰然处之模样,淡声否认:“臣行得端坐得正,有何好怕。”
梁徽眉宇柔和半分,嘴角抿着,沉默半晌,解释:“傅褐或许知恩图报,也爱弟如命。”
旦发现傅苏要梁徽给不,难免心生怨意。
“?”祝知宜怔,才反应过来,这是梁徽在向他解释,心中顿时涌起异常复杂情绪。
他万没想到,梁徽竟然连傅褐都不信。
满朝文武皆知朝堂新贵傅大人被梁徽从流民营救回条命,是圣上亲手提拔心腹,是钦差,是制衡丞相、世家利器,是他杀人刀,是他收权剑,是挡在他面前坚盾。
此人忠心耿耿,对梁徽马首是瞻,新皇登基之初,傅褐好几次舍命救驾,说是梁徽死士也不为过。
皇帝就像这夜里迷雾般莫测,祝知宜凝眸,不由想,那梁徽到底相信谁呢?这天下还有没有正真能让他心无疑虑百分百放心人。
是个毋庸置疑陈述句,肯定句。
祝知宜长眉蹙起,这人平日里说起话来曲曲绕绕,直接起来又杀个猝不及防,但他好似已经对对方这种时不时不按常理出牌适应良好,还是那句:“臣不敢。”
梁徽罔若未闻,自言自语:“是在气什呢?”
“……”祝知宜还是低估他脸皮与无赖,索性也不那君子:“臣也不知道,不如请皇上指教。”
梁徽暗笑,祝知宜看起来板眼,还挺会踢皮球,套不着
祝知宜不太在意地点点头,表示理解:“皇上自有皇上道理。”
梁徽噎,最烦他这副君君臣臣顺从、事不关己疏离,祝知宜就是惹毛极难哄回来性子,偏生他自己还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讲道理人,也从不觉得自己是在赌气,梁徽真是怕他。
梁徽似是累极,闭闭眼,秒,又睁开,朝他伸出手:“走吧,边回去边说。”
祝知宜觉得让梁徽给他撑伞提灯万分不妥:“还是臣——”
梁徽把伞举高些,躲开,朝他伸出手却纹丝不动:“可是还想再摔跤?”
梁徽多疑到连自己心腹都不放心,却又直接对祝知宜明说“不放心心腹”。
这是在表明,比起傅褐,祝知宜更让梁徽感到放心吗?
祝知宜当然不敢这样想,帝王心,海底针,更令他不安是,他竟对傅褐产生丝兔死狐悲怜悯,他们处境并无不同,唯区别是傅褐不知道他正在效忠个什样人,而祝知宜知道。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自古君臣,不过如此。
他祖父早就给过忠告,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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