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徽亲手为他舀碗羹,垂眼片刻,道:“兰台拟修前朝志禄本清规看?”
祝知宜执筷手顿住,志禄本是用于对王公将相盖棺定论册记,成王败寇,历史是由胜利者来书写,这也是他为梁徽卖命卖力重要原因之,至少最开始时是。
相党和世家联手给他祝门族按上“谋逆”污名,祖父三九寒冬大雪被押、三千门生英魂惨死,世代清白毁于旦。
但对于朝野重臣清正平反皇帝个人说话是不够,皇权榜落江河日下,只有铲除相权党羽他祖父和师见弟们才有沉冤得雪可能。
“清规来拟审如何?”梁
祝知宜怀里还抱着捧卷宗,怔怔,这才发现已晌午:“臣——”
梁徽知道他又要说什于理不合,索性直接抱走他怀里那几本卷宗,亲自将人按在座上,掏出块帕子递他,温声道:“擦擦汗。”
祝知宜看他都屏退宫人,也不忸怩。
朝堂共事段时间,他发现梁徽其实不是难说话人,除去少数对方莫名其妙阴阳怪气时刻,大部分时间他们都相处融洽合作愉快。
祝知宜甚至觉得自己比他父兄、他祖父都幸运,梁徽确不是个仁厚清白真君子,但是个杀伐决断、智勇谋略君主,他不唬弄,想要什也明确得很,自己想做什也都毫无条件地支持。
午时。
祝知宜从督察院回宫直奔御书房,没坐车撵,没叫随侍,自己抱着沓实甸甸卷宗,春末夏初风是煦,日头也暖,他额上沁出点细密汗。
每步都走得脚踏实地,御殿长廊,金堂匾,玉白阶,多少读书人梦里都走过。
祝知宜向来恪守礼制,休沐在后宫时他是尊贵君后,在前朝当值他只是个官职品级不高从五品,想见面皇帝还要请人层层通报。
梁徽早给过他覲见特谕,除非有急事特报,祝知宜没逾越过。
祝知宜吃个饭也心系天下苍生:“皇上,臣方才提议之事还望皇上三思,宗室本就臃沉繁苛,尾大不掉,再延举荐三年五载——”
梁徽不说话,抬眼凝他,祝知宜这人,你说他有官瘾吧,也不是,前些日子他提议给他提督察院使司,升升位阶,祝知宜拒,继续领五品芝麻官俸禄操丞相心,福没享半分,惹群眼热狼,天生劳碌命。
“皇上?皇上?”
梁徽回过神,对他笑下,副礼贤下士姿态:“朕听着,清规继续说。”
祝知宜又叨叨絮絮同他禀好几件他棘手已久事,祝知宜都解决,祝知宜是不怕别人戳脊梁骨。
张福海只觉自己折寿,匆匆领他进大殿,祝知宜请个安便开始禀报:“皇上,前日工部在朝上报汴京河道旱涝淤堵之患,臣亲自去看,乃武帝台司使修坝——”
“还有,吏部举陈栅就江浙盐道司职账簿纰漏,臣经核查发现——”
“皇上,臣斗胆,科考之制万不可再大肆沿用举荐制,臣做统计,自元武十四年开举荐——”
梁徽根本没听他说什,看着瘦许多人,皱眉心,转头朝张福海抬抬下巴,张福海赶紧退下去,不多时,宫人陆续端上碧梗莲叶羹、合意酥、吉祥果和招汁鲍鱼四喜盒。
梁徽将人拉至跟前,捏捏手:“先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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