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宜心中莫名沉沉,静片刻,轻声道:“梁徽不是见义勇为人。”
那便只能是他算好。
最讲规矩祝知宜有瞬间昏头,冒着被发现风险将广袖遮掩着去桌下碰他手,用力地握握,很轻地问:“梁君庭,怎?”
梁徽迅速敛神色,仿佛方才那个眼神只是错觉,他把自己手抽出来,垂眸淡声道:“没怎,听戏吧。”
祝知宜手心空,心里也空,茫然地看着他,梁徽面无表情看着戏台,任由太后公主争斗,冷眼旁观言不发。
到底是公主气焰更盛,取上风,下戏阁颇为得意地同祝知宜道:“也就是你脾气软,受着她那矫作性子。”
祝知宜刚想解释,她又说:“你当她是女眷和长辈让着,人家就领你这个情?”
没处理过地鸡毛家长里短,下意识看向梁徽。
梁徽今日罕见地置身事外,上午面色都淡淡,蹙着眉,唇抿着,手指藏在桌下不经意地颤。
他极其抗拒这种场合,小时候每每后宫女主子们聚在处争风吃醋玩闹取乐之时便是他同母妃遭殃受辱之时,他母妃地位卑贱,“不知廉耻勾引天子”,是宫中人人打得骂得过街老鼠。
他不怕什位极人臣权相将领,不怕虎视眈眈宗亲王公,?却自小就悚先帝后宫那帮女主子,折磨人花样个比个厉害。
宫婢没有养育皇子资格,梁徽被转手过许多个“母妃”,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女主子们不高兴刷他巴掌是常有事,尖利长指甲划破脸,又痛又肿;那些太妃皇子公主可以将他当做“人狗”骑着玩儿,鞋踩着他肩,骨头疼得咔咔作响,或是把他关起来饿几天再往地上或水里扔块吃,让他爬过去捡,群人看得拍手大笑。
“佟家有省油灯?”长公主冷嗤,“那可是个真疯子,你进宫这久,当真没看出她心思来?”
祝知宜蓦然想起木兰春猎时不小心听到话,心里闪过几分猜测,犹疑,问“什?
长公主只觉他呆傻,点点他榆木脑袋,看好戏语气:“她未出阁时去白马寺上香遇上流匪,得人相救,你猜是谁?”
祝知宜不是不吃惊:“梁徽?”
长公主讽笑:“当时这好侄子被流放宫外呢,见义勇为回竟救自己未来后母。”
谁都可以来打他顿踹他脚,笑他欺他辱他……经年未愈血淋淋痛苦和食不果腹饥寒刻进他心里脑里骨里肉里血里。
祝知宜有些担忧地轻唤:“皇上。”
梁徽似是陷入某种情绪,并未理人,祝知宜只得低声叫:“梁君庭。”
梁徽忽而惊醒,从那种阴冷情绪中抽离出来,他抬起头来那眼叫祝知宜很久很久以后也不能忘记。
那样浓烈绝望屈辱、决绝不甘恨意和丝藏不好……委屈,叫人心惊,也心生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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