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道安张张口,不知道说什,只好道:“君后天降紫微,吉星高照,定会平安。”
“是,”梁徽望着他背影,心念道,很快,他们很快就又会相见。
祝知宜离京半旬,倒是没忘梁徽旨意,每隔日传封书信。
那天祝知宜说“臣毕生所愿,唯此而已。”祝知宜有最想要东西,梁徽也有。
他忽然意识到,或许那天他不该对对方答案心怀芥蒂,因为梁徽最想要东西也不是祝知宜。
梁徽关心、梁徽牵挂、梁徽担忧都比不过他最想要东西。
所以他舍不得很廉价、假惺惺、轻飘飘。
梁徽甚至觉得,这江山和天下都不是先帝给他留下,是他硬生生抢过来,然后祝知宜帮他东拼西补,修护稳固。
“他也没得选。”
石道安眉心皱紧,看着这位年轻帝王没有表情侧脸,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梁徽已经沉陷,有时候又觉得他分明清醒无比。
年轻帝皇对那位君后温柔、怜爱和沉迷都是在有限范围内放纵,在风平浪静之时给出些惹眼隆重宠爱与温柔、破些看起来很招人耳目例;可旦到紧要关头关键时刻,堂堂大梁天子直都没有忘记自己最想要什。
自古帝王多薄情,江山永远是最重。
石道安看梁徽目光恋恋,看似痴缠,时也看不透,问:“皇上可是舍不得君后?”
祝知宜很快启程,连中秋都没过。
郎夷步步逼近,梁徽也无心操办,前朝后宫又是片怨声载道,都埋怨是君后苛减宫例,连如此重大团圆佳节也不让人好过,浑然不知外患已越来越近,异族铮铮铁蹄即将踏破边关。
临行前,梁徽叮咛嘱咐祝知宜量力而为,见机行事,必不能逞能,事办不成以后还有机会,人定要毫发无损。
他流放出宫时曾入过蜀西,将当地常年迷雾气候、根深老林崎岖地形和终年不化雪境点点同祝知宜分析,又与他约法三章,至少隔日份书信,太忙就传鸽讯,祝知宜忙着检查佩剑行李,匆匆应,也不知往没往心里去。
梁徽:“……”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江山是祝知宜为他守着,在这场合作里,他占尽好处,谁叫他自私、冷酷,而祝知宜纯善、正直,还心怀天下。
所以祝知宜注定要吃亏。
因为好心人就是总会吃亏。
比起貌离神合夫妻,他和祝知宜仿佛是天生要当对君臣。
明君良臣,君明不明不定,但祝知宜定是个往回数百年都算得上名号代良臣。
直到那骑人马再也望不见影,梁徽才收回目光:“嗯,舍不得。”
千分万分舍不得。
“不过,这话从朕口中说出来,显得极其伪善和用心险恶,”梁徽自嘲笑,“因为再舍不得,朕也都每次都把他推出去。”
“每次。”
就算知道前路再危险坎坷,他还是会做这样选择。
石道安目送君后和精骑队伍隐入夜色,面上始终带着忧思:“皇上知道福王身边那位幕僚是什人?”
梁徽顿,仍保持着目送远眺姿势,半响才道:“知道。”
石道安张张口,望向军队滚滚红尘,不知道说什,梁徽又道:“他也知道。”
“那——”
梁徽喉咙滚动:“朕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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