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毓这是头次到博亭侯府,怕也是最后次。
不同于卫国公府大气雄浑,博亭侯府陈设四处都透着严谨,方方正正,跟用尺子量过似,庄重肃穆有余,却叫人觉得像是座寂静监狱。
孔蕴往自己院中去收拾行囊,乔毓自然跟随,博亭侯站在不远处,神情晦涩,目光中隐约有些复杂。
既然是离开孔家,又是同博亭侯撕破脸,断绝父女关系,孔蕴自然不会带太多行李,收拾几件换洗衣裳,略带些日常用物,又将亡母留下几件首饰带上,便走出院落。
贴身侍奉两个婢女都是自幼跟随她,现下也舍不得离去,匆忙去收拾行囊,随孔蕴同行。
她道:“好。”
乔毓虽不喜欢博亭侯,却也没打算叫这对父女闹成这样,眼见二人决裂,着实有些惊诧,略顿顿,方才道:“四娘,你可是定主意?”
毕竟是亲生女儿,博亭侯难免心软,偷眼打量孔蕴,想着她若肯服软,倒也可以慢慢商量。
不想,孔蕴态度坚硬如初:“落子无悔,虽死无恨!”
博亭侯面色倏然转冷。
指着她道:“羊尚且有跪乳之恩,你这样冷血无情,竟连畜生都不如,天不见怜,竟养出你这样女儿……”
“阿爹!”孔蕴心中如何不觉痛楚,眼眶泛红,少见高声音:“不想每日拘束在后宅里,研习《女诫》和《列女传》!也不想听嬷嬷们无休无止讲贞顺、卑弱!是个人,怎能被当成牲畜豢养?!”
她面露愤慨,恨声道:“大姐姐嫁到林家,除去中秋年关,再也没有露过脸。去年清明她染病,痛快要死,可林家不许外男见到内宅女子,连大夫都没有请,叫她活生生熬下去!阿爹,在你们眼里,规矩和体统,真比人命还要重要吗?!”
博亭侯怒不可遏:“混账之言,混账之言!”
“要去万年县!”孔蕴深吸口气,定心神,道:“即便阿爹不再认,即便不再姓孔!”
“四姐姐,四姐姐?”
不远处有女郎柔弱声音响起,缓缓近前:“听人讲你与阿爹道回来,可是出什事?”
来人年岁比孔蕴小些,容貌娇俏,发间簪着支步摇,珍珠穗子随着她言辞轻柔摇曳。
“六娘,”孔蕴手提包袱,坦然道
乔毓出门时时辰尚早,这会儿倒也还来得及,问过博亭侯府方向后,便待催马前去。
“秦国夫人捎带程吧。”孔蕴站在原地,忽然抬头看她,目光有些伤惘,更多是解脱:“说来好笑,长这大,连马都没有骑过呢,更别说像你样,催马还家。”
乔毓听得心头软,隐约酸楚,伸手过去,将她带到马上。
孔蕴莞尔笑,抬眼前望,目光明亮而又耀眼。
……
“……女儿不孝,您便当没有养过吧。”
她眼眶倏然滚下泪来,旋即抬手拭去,叩头到地,接连三次,终于站起身来。
乔毓不想孔蕴这样柔弱外表之下,竟有这样刚强内心,倒是为之怔楞,博亭侯也对女儿此时决绝深感震颤,神情中竟闪现出几分惶然与不知所措。
良久之后,他重新转为震怒,恨声道:“好!回去收拾你东西,从此以后,孔家再没有你位置!”
孔蕴眼眶通红,目光却坚硬如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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