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并购这些年,匡正什风浪都经过,只要不是银行户头夜清零,什对他来说都不算事,但这种有人担心有人问感觉还是挺好。
“晚安。”他说。
“喂,”那边声音也很低沉,嘬口烟,“下班?”
匡正没兜圈子,也不装糊涂,宝绽有些意外:“嗯,在去地铁站路上。”
“注意安全。”说完这句话,匡正不出声。
“你怎?”宝绽问。
“想你做饭,”匡正很累似,叹口气,“海南鸡饭点也不好吃。”
爷,……”
“你为如意洲做够多,”邝爷打断他,虽是个老人,但语气铿锵,“不是你散如意洲,是老天爷、是那些不看戏人、是这个时代。”
宝绽咬着牙,眼泪没出来,默默往心里流。
“你这个性子,”邝爷心疼地拍他手背,“怕你这挺下去,不是把自己卖,就是把自己逼死!”
宝绽低下头。
宝绽走过十字路口,路边便利店恰好有人出来,吹出点凉风:“哥,你是不是……有什事?”
“工作出点纰漏,”匡正笑笑,故作轻松,“明天早回去。”
“那给你做个面,肉丝面。”
“回不家,”匡正站起来,看着酒店窗外南国夜色,椰树、星光、海浪,“公司堆事儿等着呢,到地铁吗?”
“到,”地铁站红色标志灯就在前头,宝绽跑起来,“哥,你要是有烦心事,定说啊,别憋着。”
“别着急,好好想想,真要散,老家伙替你做这个主!”邝爷松开手,“记着,到什时候,活人不能被块旧牌匾压死。”
说完,他沿着黑黢黢长走廊,蹒跚着走。宝绽望着那个瘦小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有爸,妈也跑,但他有“爷爷”,有“哥”,有关心他朋友,有无声帮助他邻居,他这辈子够。
拿笤帚把二楼水收拾干净,摸黑整理好屋里戏本,他坐车去翡翠太阳上班。心里装着事,不小心给客人上错酒,被领班好顿骂,幸好没扣他钱,凌晨三点下班,他站在灯火辉煌街头,茫然四顾,这大城市,竟没有如意洲立锥之地。
绿灯,他过马路,兜里手机响,是匡正。
“喂……”在这样夜,在如意洲即将走向死亡时候,声音难免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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