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正怔怔看着他,像看个不认识人,那瑰丽,闪闪发光。
“哥,”宝绽眼睛红着,恰似揉胭脂,“你是这戏楼第个观众,”他笑笑,微微摇晃,“这个座儿,永远给你留着。”
匡正看他快站不住,伸手要扶:“宝绽……”
宝绽没让他碰,骄矜地摇摇头,转身个小跳,踉跄登上舞台,“今儿是个好日子,”他搭腕端手,“给你唱个《游龙戏凤》。”
匡正不知道什龙什凤,也不感兴趣,只是置身在这碧瓦朱甍幻境,仿佛穿越时空,陷入个绮丽梦。
静谧午夜,空荡荡戏台,这些年苦闷压抑,宝绽不知道哪来股劲儿,咕咚咕咚灌自己酒,果不其然呛着,咳好会儿,掏出手机打电话,是通话记录里第个号:“哥……”
“嗯?”匡正在宝绽家,没睡,开着电视等他。
“你来接下吧。”
这是宝绽第次求他,匡正挑挑眉,没意识到自己笑:“好。”
宝绽把定位发过去,匡正看是萃熙华都附近,挺纳闷,到地方瞧,这玲珑栋仿古建筑,更纳闷。
鼻子抬不起头,端着盅口闷。酒是街边买散装酒,没有名字,是真辣,辣得腔子疼,辣得嗓子里起团火,这些年艰难隐忍、勉力支撑,全在那团火里烧。
“十年,委屈你。”时阔亭仰头,也干。
“师哥,”宝绽抢过酒瓶,自己倒,“也敬你。”
第二杯,两个人破涕为笑,轻轻碰下,异口同声:“祝君好。”
这口酒下肚,胃里辣得没什感觉,宝绽还要倒,时阔亭挡住杯,逗他:“再喝就该进洞房。”
宝绽含着醉起范儿,用小嗓儿,清唱西皮流水:“月儿弯弯照天涯,请问军爷你住在哪家?”
这是和哥哥开店卖酒李凤姐,偶遇微服巡游正德皇帝,两人你问答,暗生情愫。匡正瞪大眼睛,他不懂戏,只知道宝绽唱是个女
推门进去,黑洞洞走廊,只有大厅那边有点光,循着这光,他向曲径幽处走:“宝绽?”
偌大剧场寂然无声,光线昏暗,逆光过道上站着个人,匡正停住脚步,隔着段距离和他对望,只听把酒醉嗓子,似幻似真地叫:“哥。”
匡正心像被只看不见手攥住,轻声应:“哎。”
宝绽没过来,翩然转身,向着戏台上暖光走去,匡正连忙跟上,在那道缥缈背影后闻到股浓烈酒精味:“你……喝酒?”
宝绽咯咯笑,稍侧过头,青葱侧脸被台上小灯映着,漾出珍珠色流光:“喝点,”他拉着匡正手,把他往观众席上带,排座,正对着舞台中央,“浊酒动人心,唯感君盛情。”
这话让宝绽想起他们小时候:“都快三十,还这没正形!”
时阔亭端着盅,常年拉琴手,腕子很漂亮:“来个交杯?”
宝绽笑着捶他胸口把。
两人脸对着脸把酒吞,宝绽迈步,脚有些软,时阔亭扶着他出去,回到大厅,应笑侬他们都在,正张罗着搭伴儿起走。
宝绽拎着酒瓶到观众席坐下,默默,冲着这个奢靡剧场发呆,时阔亭知道他心里装着太多东西,没吵他,招呼大伙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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