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山摇头:“咬字千金重,听者自动容。”
宝绽微讶,出师这多年,他给敬老院、给少年宫、给那些富二代唱多少戏,从没个人对他说过这样话,甫听见,差点眼热。
韩文山看出来,爱重地扶着他肩:“什时候有空,”他邀他,“到家唱场,派车来接你。”
去家里?应笑侬眼尾动。
“堂会戏吗?”宝绽还傻乎乎地问。
“好!”韩文山按捺不住,给个彩儿,宝绽在台上稍稍转身,扬起广袖,没把劲头放在高腔,而是落在最后句:“备爷战马扣连环——”
他头颅微仰,那气势,俨然已不是愁锁深宫十余载驸马爷,而是杆长qiang震沙场杨四郎:“爷好过关!”
韩文山愣,原来真正“好儿”在这儿呢,他冒冒失失,刚才那嗓子喊早!意外过后,他觉着自己像是被宝绽这孩子耍,浸*京戏二十年,也疲、也倦,直希望有朝日能被哪位角儿耍把,今天在如意洲,他竟得偿所愿。
宝绽唱罢下台,他立刻起身离席,激动着往后台去,个助理模样人跟着他,替他拿着手机和大衣。
听《坐宫》要听“叫小番”,是因为这句难唱,多少人唱完这句后头就水,而对于宝绽这样嗓子,叫小番不过是雕虫小技,他有是力气去雕琢下句,所谓惊喜,全仗着功夫,功夫到,自然化腐朽为神奇。
堂母不阻拦!”
宝绽右手握拳,往左手砸:“公主虽然不阻拦,无有令箭怎过关!”
应笑侬眯细杏核眼:“有心赠你金錍箭,怕你去就不回还!”
宝绽跟他叫劲:“公主赐金錍箭,见母面即刻还!”
应笑侬犀利地动动眉头:“宋营离此路途远,夜之间你怎能够还!”
“没有外人,”韩文山声音低沉,“只是家人。”
家你妈个大头鬼!应笑侬脸上笑着,心里已经在磨刀,正想着
走进后台,应笑侬已经掭头,在给宝绽摘髯口,台上是恩爱夫妻,台下是对如花兄弟。
“各位辛苦,”韩文山没有点老板架子,给助理递个眼色,“替大伙叫顿宵夜,奉阳楼打卤面。”
他待人尊重,大伙也就敬他,纷纷起身道谢。
韩文山意思在宝绽,走过去客气地叫:“宝老板。”
宝绽没掭头,仍带着驸马爷贵气:“今儿这戏般,韩总见笑。”
宝绽顶口气:“宋营虽然路途远,快马加鞭——”个小气口,“夜还!”
短短两分钟唱,把杨四郎和铁镜公主之间十几年夫妻情、抹不掉家国恨勾涂得淋漓尽致,韩文山坐在台下,却有些心不在焉,《坐宫》是常演戏,各个剧团各种版本他听不下几十遍,早没新鲜感。
“公主去盗金錍箭,”宝绽正身对着他,虽然偌大观众席上只有这个看客,但戏就是戏,要唱圆、唱满,娓娓道来给知音听,“不由本宫喜心间——”
韩文山向前倾身,出戏听这多遍,也就是等句“叫小番”。
唱烂叫小番,对于宝绽这把玻璃翠来说,跟玩儿样,他轻轻松松往高走,赫然声,唱出唢呐腔,嗓子捅到顶,毫不留空隙,全没有余地,满扎满打,惊艳最挑剔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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