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霁像从前那样坐在床边,女人手抚上他脸颊,又引来他睫毛颤动。
“真是眨眼功夫,你都这大。”方母声音很轻,又在抖,“跟着妈妈过日子太苦,你怨不怨?”
方霁摇头。
他只是听爸爸话,答应照顾好这个家。实则从八岁那年就停止生长,自此之后再没有个人教他应该怎样做,什是对什是错。他在母亲哭泣声中还有继父拳脚相加里长大,心上唯寄托就是家人,后来妹妹死,继父还在继续赌博,方母眼里希望就变成他。
“过阵子就和尧尧起回你姥姥那里。”女人手抚摸过方霁脸颊,泪眼朦胧间努力睁大,用力记住他现在样子,终于眼泪成串地往下落,“你有空就回来看看们,要是忙就算,你在那边好好生活,要是……要是有什困难就给打电话,妈妈会
离开犁县前天,方母坐在床榻上坐就是半夜,直到外面映出微弱光,她才瘸拐把卧室门推开,声音随之传进客厅,“方霁,你醒着吗?”
方霁夜没合眼,满脑子都是纪时昼掉眼泪神情,他做件很坏错事,他把小昼惹哭。
听到方母声音,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头发已经很长,几乎要遮住眼眸,起身时碎发扎进眼睛里,眼珠忍不住颤动两下,把异物眨出去。
方母坐回床上,每挪动下都很艰难,拍拍自己旁边位置:“现在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和妈妈睡会儿?”
方霁双手支着沙发背,“已经二十……”
纪时昼高中大部分事宜都是由纪国华所打点,他从来不碰那张卡里钱,师琼把这种行为认定为愚蠢。
“你在和空气较真。”女人下此定论,“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师家?别做梦,你就算死,身体里流淌也是师家血脉,你这辈子都挣不脱。”
纪时昼习惯于女人冷嘲热讽,对自己坚持事情从不加以解释,就像他后来猛然间从卡里取出几十万,面对家里人质问,也只用“愿意”三个字搪塞过去。
师毅说他和师琼样是疯子,说话办事从来没有逻辑也不考虑后果。
师琼那时窝在沙发上笑得欢快,仿佛此事与她无关,眼前刻薄评价自己儿子男人也与她无关。
方母闭闭眼,不知想到什,“妈妈知道,你过生日时都没能给你买蛋糕。”
那要从好多年前说起,从生父去世以后,方霁就再也没过过生日。
“方霁,你能过来吗,就当陪陪妈妈。”女人声音有丝哽咽。
方霁沉默,而后起身,走进卧室。
那间卧室还是以前老样子,被炎热裹挟着,只有台旧风扇还在制造噪音。
许豪欠下赌债不是笔小数目,尽管师家向来不吝啬金钱方面付出,那张银行卡本来就是任纪时昼自由支配,但猛地支出这大笔钱,他们很难不有所注意,而且只要稍作打听就能知道事情原委。当他们知道纪时昼是为个男孩才迫不得已用到那笔钱,猜疑也渐渐产生。
纪时昼没有向任何人解释。
就连面对方霁,也只是冷声冷语告诉他,他现在只有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和他去曙城。
方霁没有异议。
那是他欠纪时昼,或许这辈子也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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