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竟然对着个男人看呆,梁澄心下顿时有些懊恼羞惭,他赶紧垂下眼睫,见礼道:“见过上师,原来此处是上师清净之所,弟子叨扰。”
念乃无渡禅师关门弟子,身份比之方丈也要高出两辈,梁澄在他面前自称“弟子”,却是再合礼数不过。
“坐,”念随意指向对面石台,道:“无需拘束。”
梁澄看向那石桌石台,此刻分明雪花纷纷,那
心里块大石落下,梁澄不禁轻笑出声。
雪越下越大,地上很快便铺上层薄薄白色,梁澄此时身心舒畅,见白梅在雪中愈发冰清玉洁,不由便走出禅室,撑着把油纸伞,来到梅林之中。
冰蕊玉枝,横斜交错,梁澄渐走渐深,忽闻远处琴声缥缈,梁澄闭目细听,只觉琴声潇洒随意,颇有番青山元不动,浮云任去来意境。
梁澄不禁为琴声所引,拂花避枝,来到处院落,上书无相居,字体端严,却暗藏柔和,正如佛祖,怀慈悲心肠,行霹雳手段。
梁澄本不欲打扰此间主人雅兴,于是静立院门口,默默地赏起琴音来,忽而道声音传入耳内,如长空雁引,旷远中带着丝清寂,不着丝人间烟火气。
归真居内,窗明几净,户榻洒然,梁澄身披墨色缁衣,跪坐窗前,手执佛经,头泼墨般长发,随意地用根白玉簪松松地挽着,那簪上无丝花纹,却剔透莹润,在薄薄天光下,泛着温润光华,正如他清雅精致侧脸,两排长睫偶尔随着翻动书页颤动,在玉白脸上留下动人剪影。
这时安喜平掀开竹帘走进来,满脸忧愁地凑到梁澄面前,哀哀叹道:“殿下,眼下哺时已过,这雪怎还没下啊?”
这日已是祈雪后第三日,安喜平整日都惶惶不安,时不时挑开帘子望着天幕,或是跳到院子里双手合十,对着大雄宝殿方向念念有词,梁澄都已经说过,这雪要太阳落山才下,他还是坐立不安。
梁澄无奈叹气,放下手中佛经,推开纱窗,向天空望去。这几日西风渐烈,虽然白日仍旧冬阳融融,到夜间,月色却常常被乌云遮挡。
此时日暮西山,天光渐薄,大半个天空已被西风吹来阴云层层遮蔽,暮色低垂,天地间派阴沉肃杀。
“既临寒寮,何不见?”
梁澄微怔,然后欣然笑,道声“打扰”,还未伸手,院门便无风自开,但见那日在月下梅林中偶遇僧人,身月白,神情闲远,盘膝坐于株红梅树下,自在操琴,白雪,红梅,飘飘洒洒,不似红尘中人。
这人与那日看来,似有丝不同,通身清冷高华如那日花中初瞥,此刻却多几分潇洒恣肆。
竟是更让人移不开眼。
琴声“铮”声,戛然而止,梁澄顿时回过神来。
梁澄算下时间,笑道:“快。”
话音刚落,便觉鼻尖凉,安喜平在他面前蓦地将眼睛瞪得溜圆,欣喜若狂地看着梁澄鼻尖,叫道:“殿下,是雪!”
梁澄怔,伸手拂过鼻尖,指尖顿时粘上粒已经融化过半小雪花,他转头向外看去,点点晶莹自虚空处飘落,越飘越多,扑扑簌簌,没入池塘,飞进梅林,天地渐渐苍茫。
竟然提前……
这是不是说……今世,他会有个不样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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