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微怔,忽觉手臂被皇帝捏下,仿佛意有所指,心下恍然:“臣遵旨。”
豫王因为在文臣中声名狼藉,早看惯清流们臭脸色,并不以为意,朝皇帝拱拱手:“既然洗清嫌疑,臣弟就告退。对,等案子查清,真凶落网,还求皇兄将钩鱼肠赐还臣弟。”言罢施施然走。
景隆帝也不与他计较,只是问蓝喜:“人头可都清点好?”
蓝喜躬身献上名单:“清点好,除去豫王殿下与苏侍读,还有七个人当时不在场。”
此刻暮色降临,旁边宫人忙将提灯点亮,皇帝接过名单看,卫浚也在其中,嘴角微不可察地往下压压。
“汪院使,贵妃能否起驾回宫?”
请陛下为臣做主!
……罢。皇帝眼底露出无奈之色,眉头却舒展开来,轻启双唇——
“小爷替他做这个证!”个清朗亢亮少年声音,炸雷似响起。
众人齐齐缘声望去,只见太子朱贺霖疾步走来,朱红衣袂行云流水地翻卷,身后跟着几个颠颠儿小跑内侍。
朱贺霖扬声道:“清河与孤同乘车,备用衣物配饰也放在孤殿中,他丢腰带后,为免君前失仪,便来找内侍富宝。”
是露水情缘……不,连情缘都算不上,是剃头担子头热。
十年风刀霜剑,千辛万苦爬到这个位置,不值得为个消遣,前功尽弃,甚至丢性命。
消遣而已。
可这锥心之痛又从何而来?
可笑,个人见人憎夜叉罗刹,居然也会痛,居然还有心!
汪春甫禀道:“娘娘产后虚弱,最好先卧床休养两三日,再回宫较为妥帖。”
皇帝颔首:“那朕就陪贵妃在东苑小住几日。恰逢端午,众臣也不必上朝,休沐三日。且将这七人安顿在东侧洪庆殿与南侧崇质殿,着人好好照顾,不得怠慢,待明日天亮,再详细调查。豫王也留下,住中路重华殿。其余诸位皇亲大臣,由锦衣卫护送回城。”
蓝喜领旨前去安排。
苏晏未得皇命,还跪在地上,这会儿正琢磨着,是不是皇帝把他忘,要不要悄悄起身,混进回城队伍里去。
却见景隆帝踱到面前,亲手扶起他,淡淡道:“你也随他们七人同住下。”
富宝随即接话:“禀陛下,禀诸位大人,确是奴婢招呼苏大人,也是奴婢替苏大人换上新腰带。”
“如此,王尚书可还有疑问?在场诸位可还有其他话说?”朱贺霖眼噙厉色,掠过王提芮,又扫视阶下众臣,稚气犹存脸上,竟隐隐显出几分鹰视狼顾之相。
王提芮振振衣袖,正色道:“老臣秉公执法,既与苏洗马无私怨,更无仗势威逼之意,还请陛下与太子殿下明察。既然人证物证俱全,苏洗马当是清白无罪。”
豫王轻笑,“还有孤王,王尚书可不能厚此薄彼。”
王提芮冷哼声,似乎对这位王爷副郎君领袖、浪子班头做派很瞧不上眼。
他紧紧闭眼,脚下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步——
景隆帝盯着苏晏雪白后颈,抹鸦翅般青丝,乌纱掩不住,缱绻地伏在颈子上,仿佛也在哼哼唧唧地撒着娇。
臣委屈。
朕知道。
但用皇权压制道义舆论,强行为你洗脱罪名,对你而言并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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