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总旗仍在檐下候命,沈柒走到他面前,却又踌躇——此人可不可信?有几分可信?是否堪当大任?
生死攸关之事,即便是心腹手下,他也难以尽信,万所托非人,后果不堪设想。
他即将出口话又咽回去,怀中张新写密折灼烫如火中之栗。
“大人?”总旗小心地看他脸色,“可是有事吩咐?”
“……不,没什。”沈柒转身走下台阶。
但其实,根本没有这两人。此事冯去恶仍交予他来办理,来对他这个多年培植心腹颇为看重,二来也是试探和警示,让他将功折罪,用苏晏死来证明自己忠心。
过夜日,眼下已是第二个晚上,苏晏依然还活着。
冯去恶对此十分不满,即使沈柒再怎用“行刺奉安侯刺客突然出现”“太子与豫王忽然驾临”等等借口来为自己开脱,也无法打消他怀疑和愠怒——沈柒之前越是精悍能干,眼下无所作为就越是形迹可疑。
故而才将他临时召回北镇抚司,另派千户范同宣去接手此事。
此时他若抗命,甚至回援苏晏,就彻底,bao露背叛之举,冯去恶定然会毫不手软地将他立刻除去。
目标都很明确——叶东楼、苏晏与豫王。
只是沈柒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冯去恶这做为是什?
倘若说对付苏晏是为斩草除根——既然在廷杖行刑中与太子侍读结下死仇,为防日后对方得势清算,干脆在得势之前将其除去,这动机还算充分,且符合冯去恶行事风格。
但杀害叶东楼、陷害豫王呢?这只是凶手目标,冯去恶事不关己推波助澜?还是另有什利害关系?
沈柒发现自己如今越发难以理解这个脸阴沉顶头上司——身为天子亲卫统领,却热衷于鬼蜮伎俩,背着皇帝处处暗动手脚,真以为能瞒过景隆帝眼睛?
刚走出殿门,就见七八名缇骑牵着马候在道旁,见到他连忙迎上前,抱拳道:“夜路难行,卑职奉命为大人前驱掌灯,护送大人返回北镇抚司。”
沈柒看着这几张陌生面孔,心道,冯去恶果然放心不下,派人监送。原想在回城之前,亲自去趟龙德殿,如今看来,是去不成。
他心中焦急,五内俱焚,面上却淡淡
可他若听之由之,只怕苏晏即使有金丝软甲护身,也性命堪忧。
如此左右为难、骑虎难下局势,简直是把他架在火堆上烤。如若他不能立刻想出破局之法,就必须在自己和苏晏性命之间,做出抉择。
沈柒将刀柄攥得几乎嵌进血肉中。
窗外远处,隐约传来更鼓房内侍打更报时之声,亥时已至。
他猛地推开门,走出庑房。
本末倒置,必然得不偿失。
自建朝以来,历任锦衣卫掌事指挥使鲜有善终。不是被权力腐蚀心志,牵扯进大案要案,站错立场,被皇帝赐死;就是攀附权臣,烈火烹油时风头无两,待大树倒,猢狲也难逃厄运;要就是被更有野心与手段后来者取代,在权力更迭中黯然退场。
不知冯去恶会属于哪种?
沈柒摩挲着掌心中刀柄,平息心头想要蹴而就躁动,决定先解燃眉之急——
为卖惨,他昨夜欺骗苏晏,说冯去恶不再信任他,另派手下两人前来暗杀苏晏,被他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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