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盯着面前棋盘,黑白交战,杀气纵横,耳畔依稀响起金戈铁马踏破冰河声音。
“十年。”他梦呓般说道,“整整十年,被困在这繁华京师,有如金笼中雀鸟,满目琳琅,振翅难飞。”
“四殿下啊……”陈实毓长叹。
“人人都说,皇兄待格外亲厚,远胜其他亲王郡王。如何不是呢?他用皇恩浩荡、手足情深织张网,画个牢,将圈养其中,举动都置于眼底。从此以后,天下再无镇边锡土代王,有,只是荒唐浪荡豫王。”
“‘豫’者,快乐安逸。难道皇兄不知,快乐安逸于而言,是销磨心志毒药?”豫王露出几乎是惨笑神情,“他知道!这药便是他亲手炮制……他才是真正制药大师!”
此番找殿下,是想求个大助力。”
“你既是忘年交,又何必用到‘求’字。当年若非毓翁妙手回春,本王早被剑穿心而亡。救命之恩尚无以报答,有何难处,但说无妨,只要本王力所能及,定鼎力相助。”
“殿下可知,这世上出种奇药,能治切外疡内痈,药效如神,简直可说是生死肉骨,名为‘青霉素’……”陈实毓不疾不徐地将沈柒死里还生之事道来。
豫王听他说到苏晏名字,怔住,问:“毓翁说,是哪个苏清河?”
“‘御门击鼓雪师冤,惩恶除*十二陈’苏清河,天底下还有第二人?”陈实毓感慨道,“只是老朽万万没想到,苏大人年纪轻轻,不仅儒学有成、德才兼备,还是位制药大师。此药若能量产,是普济苍生大善,却受困于条件不足,难以实现。不知四殿下能否与苏大人联手,主持青霉素研制之事?”
陈实毓缓缓道:“老朽虚度七十余年,方才明白个道理——人生起起落落,不到下刻来临,便不知下刻究竟将会面对什样境地。只有未雨绸缪,常备不懈,才能从容应对人生下刻起伏、转折与翻覆。殿下如此灰心丧气,简直不像是老朽认识那位靖北军战神。”
“所谓战神,造之于时势,也必然消之于时势。早已消失十年前尘往事,毓翁又何必再提!”
“殿下能忘记自己战绩功勋,忘记沙场杀敌时血脉沸腾,难道也能忘记那个个马革裹尸、捐躯疆场袍泽兄弟?倘若当年有青霉素这等灵药,或许威将军就不会死于腿上枪造成金疡,平将军也不会死于
豫王沉吟道:“既是毓翁开口,无论要钱要人,本王绝不推辞。但按照清河说法,要建立起整个研制体系,首先得办格物学堂,广招天下人才。仅此项,便非单纯财力人力能够解决。且集群办学,便有结党之嫌,民间鸿儒办个书院,倒也说得过去,若是本王出面,必有朝臣参收买人心,意图不轨,皇帝怕也不会同意。”
“殿下何不奏请圣上,陈述利害,再由圣上下旨,将此事交于殿下操办?”陈实毓建议。
豫王沉默。
陈实毓见他面色沉凝,微叹:“老朽知道殿下心结所在。殿下宁可担负个嬉靡好色骂名,自纵自污,也不愿让皇帝知道,你手中长戟未折,胸中热血犹存,还有颗想要北射天狼雄心!”
豫王指间黑子碎裂,簌簌地落成齑粉,洒在棋盘上,被阵松风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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