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想这问问他。战马乃是国军队极重要战略物资,没有战马,何来骑兵?近几年来各地马匹数量日益减少,魏泉身为巡抚不想着解决问题,反而只想把这块官署人员撤事,难道要大铭从鞑靼、西番手里花大价钱买马资敌?”
苏晏想想,说:“皇爷给臣看这个折子,是想臣去陕西?”
皇帝颔首:“不错。朕想让你去瞧瞧,这魏泉究竟是真有不得不裁撤苦衷,还是个惜小费而忘大计糊涂蛋。”
“可是臣身为大理寺少卿,去勘核地方巡抚,似乎名不正言不顺……”
景隆帝笑笑,“这名分,
皇帝难以自抑地合拢双臂,将他抱住。
两人彼此都心想,这个拥抱不应该,就像好不容易凝结冰层不该踏破,否则将无处落脚,跌入欲望深渊。
然而——天知地知,你知知。
从大仁大爱与沉重责任中被冲刷而去些微温存,在这极短暂私人时光里,挽留点,眷恋点,又何妨……
苏晏轻轻挣动下,皇帝似梦初觉地松开手,转身按住坚硬案头。他微喘几口气,说:“弹劾折子朕可以留中不发,朝会上抨击你众臣,朕可以逐驳斥。可太后那边……朕还不能味地保你,那只会将你推入更危险境地。自古以来,天子盛宠之臣,越是大张旗鼓天下皆知,越是没有好下场,你应该清楚这点。”
衡量轻重筹码。”
苏晏蓦然抬眼,直视景隆帝端雅宁静面容,脱口道:“皇爷……”
“你不信?”
“不,信。”苏晏心底有股难以言喻暗潮在涌动,缓慢而坚定地冲刷着胸壁,发出令人眩晕回响,“皇爷厚爱微臣,即使臣屡次行偭规越矩之事,发惊世骇俗之言,也从未因此见责。反而处处维护臣尊严,让臣理想抱负有得以实现契机。臣对此感激不尽,却也……无以为报。”
他艰难地吐出“无以为报”这四个字时,皇帝不禁闭眼,凝涩短短几息后,霍然睁开:“既然报答不朕,那就报于天下吧!”
“臣知道。无论皇爷如何裁决,臣都甘心接受,绝无怨言。”苏晏轻声道。
“卫氏族锋芒正盛,背后又牵扯到些……朕目前还不能明说隐情。但总有日,会彻底做个结。在此之前,委屈你先避避风头。”
“臣听皇爷,皇爷怎安排,臣就怎执行。”
皇帝从桌案边上捡起本折子,递给苏晏:“陕西巡抚魏泉奏请,说北敌屡入抄掠,马遂日耗,如今几无马可牧,不如撤除陕西行太仆寺,裁革*员。”
苏晏接过奏折,浏览后,皱眉:“自太祖皇帝推行马政,有官牧,有民牧,在各省设行太仆寺管理天下牧马。国库为养马所拨之银两,每岁耗甚,为何会到无马可牧地步?”
苏晏听出皇帝话语中割舍与成全之意,感佩至极,伏地行个大礼:“臣苏晏……谢陛下成全!”
他发自肺腑感谢,像锋利铁丝勒进皇帝心脏,割出细密伤口,并未流多少血,留下隐痛却绵绵不绝。
皇帝深吸口气,弯腰扶起他。
苏晏感觉手臂被触碰到地方,灼热得惊人,皇帝掌心温度仿佛渗透官服与皮肤,直烫进他血肉里。
他难以自抑地向前趔趄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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